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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应当没死。”李衡看了神情恍惚的裴大将军一眼。“二十多年前名满长安,被誉为长安第一美人才女的李夫人……裴大将军也是当年倾慕者之一吧?”
“当年……”裴大将军神色若喜若悲,轻声道:“长安子弟郎君,又有哪个不恋慕李夫人丰采风仪的?”
“李夫人是赵郡李氏嫡系贵女,人唤李十二娘,才华洋溢清丽绝尘,自幼受世家培植,琴棋书画舞乐御射武艺妇红制香……无一不精。”李衡目光落在背影僵硬的魏驸马身上。“旧历七年,嫁予钜鹿魏姓高门郎君魏长风为妻,夫妻鹣鲽情深,人人称羡。”
魏驸马不发一语。
裴大将军深吸了一口气,苦笑喃喃道:“旧历八年岁末,十二娘病逝……当时,长风哀痛逾恒,形销骨立……险些跟着去了……”
“可半年后,庆元长公主坚持下嫁魏驸马。”
裴大将军望向魏驸马,眼神复杂难辨。“当时……庆元长公主的意愿胜过一切,长风……魏长风若不答允,魏氏一族在长安必将度日艰难。”
世上,谁能与皇权抗衡?谁又能不低头?
硬骨头的,都早已落得荒丘坟土一坏。
“李某对其中风月纠缠之事不感兴趣,”李衡低沉嗓音中有一抹清醒的冷情。“某只对案情有兴致——李夫人急病,当时前去探病的族中姨母后来于返家途中坠落山谷,李夫人病逝后诸事繁杂,可据左右邻里下人口中得知,李氏姨母的儿子王韬曾身着盔甲急驰至魏府大吵大嚷,要魏府给个交代。”
魏驸马终于转过身来,冷冷笑道:“李寺卿对这些旧事故闻倒是好奇得很?”
“我查这些旧事已久,想必惊动了魏驸马埋藏在六部中的钉子,所以昨日胡饼案到深夜毒杀吴帐房,于魏驸马来说是一石二鸟之计。”李衡叹道:“驸马心思细腻缜密,远胜常人。”
魏驸马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紧紧盯着李衡,忽然哑声问:“你说……十二娘没死,有何凭证?”
“卖胡饼的崔大娘十五年前以鲜卑入籍长安,手中拥有昂贵香料,成为长安秘密香料商人,十五年来终凭大批香料和长公主府套上了关系买卖,我命人搜查胡饼铺子,找到其中暗帐,每半年当月十五便有一批香料自大食、波斯运至长安交割给崔大娘。”李衡道。
曹照照没想到短短昨日到今日,他竟然已经查到了这么多,还把线索全部串了起来?
相较之下,她真的很菜鸡啊……
可看他在弓弩杀阵之下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的说案子,曹照照下意识渐渐更加不害怕了。
她该对自家寺卿有信心的,这家伙狡诈如狐,怎么可能会陷于死局之中乖乖束手就擒?
如同篮球比赛最后两秒钟投出三分球逆转胜什么的……完全是李寺卿的画风呀!
李衡不知怀里的小司直脑洞已经大开到十万八千里外了,兀自平静地道:“魏驸马底下的吴帐房与其交易多年,想必近日也查知此事,吴帐房财欲薰心,想夺了崔大娘这条香料商路,回禀驸马,定下此计,以长公主府之势,那名香料胡商自然不会有所违逆,但……谁知中间出了差错,那胡商也没有露面。”
魏驸马神情已有一缕焦躁不耐。
“所以从不做无用功的驸马这一石二鸟之计,想着至少也能网擒住我这暗查旧案,不长眼的大理寺卿……”
“我问你,你从何得知十二娘没有死的?”魏驸马俊容微微扭曲了起来,嘶哑低吼。“——她在哪里?”
李衡眼神有些奇怪,似是怜悯又似感慨。“如果李某所查无误的话,崔大娘便是王韬之母,李夫人的姨母。”
魏驸马脑中一炸,双耳嗡嗡然如巨雷响动,脸色惨白若绢。“那……”
“她接头的神出鬼没香料胡商,就是假死遁逃的李夫人了。”
魏驸马眼眶灼红湿润,高大身形摇晃了一下,而后稳住脚步。“你知道她在哪里?告诉我,我便可饶你不死!”
裴大将军也颤抖了起来,急急问:“李衡,十二娘当真没死?”
“清凉昨夜搜得,胡饼铺子中有夹层密室,里头有妇人衣饰,还有男女胡服尖顶毡帽。”
曹照照听得目瞪口呆满脸敬佩,忍不住对清凉投去一个——少年郎干得好!
讲真的,老板应该算大夜加班费给清凉才对,瞧瞧,他一个高中生(?)清凉能顶多少出社会的成年人呀?
这种职场竞争力和业绩效率,拿出去简直屌打雪飞和炎海两位老大哥好吗?
她的目光好不热烈,清凉却被瞅得头皮发麻。
可此刻无人注意到他俩的眉眼官司,而是直勾勾盯着李衡缓缓自袖中取出的一物——
他如玉修长大手摊开,掌心里是一柄以翠羽红宝镶嵌造就的美丽水精鹦鹉钗。
上头两只小小鹦鹉活灵活现,在宝石水精镶出的花树间依偎交颈,说不出的灵动缠绵动人。
魏驸马痴痴地看着他掌心那支水精鹦鹉钗,深邃忧郁的眼眸热泪盈眶,失了魂般地就要伸手抓过。
李衡却将它抛给了裴大将军。
“阿裴!还给我!”魏驸马眼睛血红急声道。
裴大将军却彷佛得到珍宝似地紧紧将之攥在手中,“不。”
“阿裴——”
“你之前答应过我们,会好好对待十二娘的!可你失言了!”裴大将军怒吼,虎眸噙泪。“我原以为十二娘当真是急病而逝……可是显然真相并非如此,你说!当年你对十二娘做了什么?为何逼得她需要假死遁逃,不敢以真面目回返长安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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