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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个花花肠子,她全都辨得明白。
可当儿子被提及的时候,她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还是被刺痛了一下。
她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发起狠来,说了那样一番话。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命无足轻重。
因为她见过账本,就算告诉别人自己不识字,别人就会信吗?
总归死人比活人可靠,反正她的命不值钱,没有必要冒险留着。
“赵翠仙,我说的是你的亲人,可没指出是丈夫儿子。”花芜道。
“你!你们就知道诳我。”
“撒泼耍赖无用,若非玉翎卫在丰山镇布控,你以为你今日还能毫发无伤地被带到这里问话吗?”
常远手腕一抖,“唰”地一声,剑身入鞘。
“你这么聪明,痛快一些,少吃点苦头,不好么。”
聪明不贴切,狡猾才是真。
“哼,徐茂什么都会对我说,在火田县的时候,衙门的人是如何办事的,我都清楚,就算你们现在放过我也没用,我的处境依旧危险,你们拿到了完整的账本,拍拍屁股走人,根本不会关心我的死活,我什么人都不信,你们带我去京都,我要面圣。”
“京都,面圣?”叶萧露出一点寒浸浸的笑意,“办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特别……不知死活的。”
自那次客栈遇袭开始,他们只在驿站停留,昼行夜奔,并没有多少休息时间。
花芜自认毅力过人,却也有些吃不消,常远更是一路打点,不辞辛劳,才让他们取得先机,一路平顺。
一旦取得账本,此去回京的路上必定要比来时更加凶险百倍,而多年养尊处优的美娇娘绝不可能跟他们一路。
“另一半已被我秘密送往京都,只有我能拿得到,所以你们必须带我去。”
“是吗?你在丰山镇的一举一动早已被玉翎卫监视,这两日你见过谁,去过哪里,只消一问便清清楚楚。”叶萧漫不经心。
赵翠仙紧接着道:“哼,何必是丰山镇,另一半我早在南下前便送了出去。”
“哦,南下前,那便是在坂里乡动的手,啧。那吴志跟他儿子岂非要吃苦头了?”叶萧吸了一口凉气,像是无意中想到了什么,“吴志那个儿子几岁了来着?不如救他一命,带回京都送去投充太监如何?”
花芜心慌了一下,这位师兄可真不介意拿自己的身份说事。
威胁了赵翠仙,顺带连在场的人一同贬损。
“你!”
“还是说你撒谎了?”他徐徐回眸,投转到花芜身上。
他的目光来得突然,而花芜几乎没有思考,便配合默契地将那片肚兜在赵翠仙面前展开。
“这边缘裁口还涩得很,”她捏着肚兜一角,指尖轻轻一滑。
“断口处居然还留着剪子的锈迹,并且,你在情急之下裁剪过后,并没有全然按照当初拆卸后留下的针孔缝纫,在你这道新线旁边甚至还有一排旧针孔的痕迹。由此可见,这件重新改过的小衣你并没穿多久。还有,今日午后我在吃鱼脍的食肆刚见过你,那时你的胸前被人渐了酒渍,所以,你其实是在那个时候才忽然意识到,可以将其一分为二,以此来分担风险,对吗?或许,我们现在去你的房间里搜一遍,就能拿到另外一半。”
花芜也只是推断,她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着赵翠仙的神色,只见这位风韵美人那张虚张声势的倨傲脸庞,一点一点拆掉了锐利的锋芒。
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耗尽所有的角逐,疲态纵生。
“我知道你在诈我呢,”赵翠仙浑身都泄了气,软软地歪坐在地上,“不过,我确实是累了。”
赵翠仙想起儿子一口一个“婶娘”喊着她,才明白过来这些年自己在追逐繁华名利中究竟失去了什么。
更别提自徐茂死后,她每日胆战心惊,兜里塞着不敢花的银票,反而成了累赘。
“你说得不错,肚兜的确是我在离开食肆之后裁剪的,只不过并不放在厢房中。”
赵翠仙顿在这里,她已明白这四人中能做决定的是叶萧,此时正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说说你的条件。”叶萧给予了她所预期的回应。
“既然你们不让我进京,那就护送我们,我是说,我、吴志还有郎儿一同远离翼州,需要你们帮我们拿到过州的路引,自然不能用现在的姓名,以便我们在迁居外地后能够顺利落籍。你是玉翎卫,一定会有办法的。”
当了几年知县宠妾,赵翠仙不说深谙官场之道,但也晓得一些。
只要玉翎卫愿意放人,根本不是事儿。
叶萧默不作声,不知是不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还是不想给赵翠仙这个机会。
赵翠仙续道:“我的行踪早被你们掌控,原本也不配谈条件,这个小小的要求就当做是我一路护送账本有功的嘉奖,施舍也行。”
对玉翎卫而言,不过是一句话,几行字的事,可对赵翠仙而言,却是下半生的所有福祉。
“嗯,合理。”
叶萧似乎同意了。
赵翠仙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回客栈的路上,我去了一家布庄,挑了两块上好的锦缎,付了定金,又借了掌柜的剪子和针线将小衣一分为二,将另一部分裹在了包好的锦缎里,并跟掌柜的约好了明日去取。”
“为何要这么麻烦?将另一半账本放在布庄你能放心?”花芜问。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们现下不是也拿到了一半,有用吗?不完整就是没有意义的。再者,我身上的碎银花光了,必须再找黑市里的钱庄破开银票,才能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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