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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张日山翻了一个身睁开朦胧的睡眼,伸手把蝶儿柔软的身子揽进怀里又闭上眼睛。蝶儿顺势偎进张日山的怀里,乖的像一只小猫。
张日山低下头看着神游的蝶儿轻轻的问:“想什麽呢?这麽入神。”
“想以前的事。”蝶儿也轻轻的回答。
张日山又把蝶儿楼的紧了一些也陷入了沉思说:“以前的事,多久以前?从你小的时候开始?”
蝶儿一听也来了精神说:“我小的时候?我只记得在我外婆家以後的事情,以前的事情我几乎都不记得了。你给我说说。”
张日山想了想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才六岁,只记得那一天大院里人们都很高兴,张灯结彩的。那一天是你满月,大院里摆了酒席。我们这些小孩也难得被允许进了大院。我就记得你妈抱着你满脸高兴的挨着桌的让酒。大人们,尤其是那些婶子大娘的抢着抱你。”
“我妈抱着你的时候我就拉我妈的袖子也要看看,我妈就弯下腰让我看。我一看,你可小了。睁着还不清澈的眼睛滴溜溜的看人,时不时的张开小嘴打个哈欠。哎呀!那个时候你还没长开呢,脸上皱巴巴红彤彤的一点儿都不好看。”
“我妈还对我说:‘你呀,要是将来有出息就保护她。’我这个不乐意呀,大嘴一撅说:‘丑死了,我才不保护她。’我妈就说:‘她还没长开呢,长开了一准是个爱(读“奈”)人的孩子。长大了也一准是个美人,像你大婶子。’”
“我妈说的真准,等到你差不多百天的时候长得跟那年画上的娃娃似的,胖乎乎粉白粉白的,那时候我妈就跟我大婶子——也就是你妈一块带你,所以我也被允许到大院里去看你。每次我逗你玩你就含着手指头流着哈喇子冲我咯咯地笑。”
停了一会儿,张日山声音低沉了下去说:“後来有一天,你外公带着一大群人围了大院,一群女人带着咱们一群孩子逃了出来。你们家的祖上有一个人娶过一个深山猎户的女儿,这些年下来还有往来我妈也去过几回所以对那一带的深山还算熟悉,我们就躲进深山的一处山谷。”
“没有房子,我们就打地窝子;没吃的我们就采摘野果丶下套子套猎物。那时候你还小只能吃奶,正好有一个婶子也在奶孩子就两个一块喂,有时候猎到正在哺乳的母兽就养起来给你和那个孩子一块吃。”
“又过了大概一个月家里的男人们才找过来,你的父母都没来,自此你就由佛爷的妈和我妈照顾。有时候女人们忙不开就让我看你一会儿,那时候你就会爬了,我妈告诉我别让你爬到炕沿边怕掉下去摔着。可是你却偏偏要往炕沿边爬,我就一遍一遍的把你拖回到炕里面。”
“再後来你就开始学走路,大人领着你走都得弯着腰太累了就让我领着你走,後来我就学着大人的样子让你站在大树边扶着树站着我走开几步然後张开手臂叫你走过来。每次你都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然後扑到我怀里。每次这个时候我都特别开心,後来我就想以後我就来保护你吧,谁要是欺负你我就狠狠的揍他一顿,让所有人都不敢欺负你。再大一点儿你就跟在我们屁股後头跑,一边跑一边喊我:‘哥哥,哥哥......’”
说到这儿张日山解释道:“我那时候大概八九岁,平时就跟着女人们忙田里的一些活计,顺便带你。所以你特别粘我,总是哥哥,哥哥的跟在我後头,佛爷你反而不愿意亲近。因为佛爷打小就是一副大人的脾气,平时很少跟我们这些小孩子玩,总愿意跟着他爹去听大人们议事。我们遇到个事情总愿意找佛爷拿主意,就连那些大他几岁的孩子也愿意听他几句。佛爷十岁的时候就跟着大人们进林子打猎了,每每还能受到他们的夸奖。可是我却只能留在家里看家。”说到佛爷张日山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也许这就是为什麽佛爷走的时候留下我守着九门的原因吧。”
蝶儿看张日山有些失落就擡起头亲了他的脸颊一下。张日山低头看着怀里乖的出奇的蝶儿不由的一笑。摸了她的头一下接着说:“有一回,那会儿你大概三岁多吧,我们到一处小山坡去玩,我们几个大孩子从山坡上往下跑,你在後面追一个不小心栽倒了,正巧磕到一块尖石头上,头上被磕了一个口子,疼得大哭。我当时吓坏了背着你赶紧跑回家,大人们也都吓坏了,赶紧找药给你止血包扎。
我爸一看你摔成这样抄起一根烧火棍子就罩着我屁股一顿招呼,一边打一边骂我:“不是让你护着她吗?你干啥去了?一点用也没有。废物!”打得我那顿鬼哭狼嚎呀。你一看我挨打了吓得一个劲的摇着小手说:‘别打哥哥,别打哥哥。’等你弄明白是因为你受伤我才挨的打就立马止住哭声抽抽搭搭的喊:‘我不疼,我不疼,别打哥哥,别打哥哥。’”
张日山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那时候,只要你一哭,我爸就肯定给我两巴掌,还一边骂我:‘让你护着她,你干啥去了。废物!’那次是打得最狠的一次,屁股疼了好几天呢。”说完还不忘咧着嘴抽了一口冷气,好像现在屁股还疼一样。逗得蝶儿不由的笑出了声。
“再後来的一天,你的一个舅舅带着一群人摸到了我们住的山谷,大人们都拿起武器抵抗,佛爷把你往身上一背,用一根绳子捆好带着我们几个大一些的孩子就逃。我爹拉住我瞪着大眼珠子吼着对我说:“护住蝶儿,死也得护着她。听到没有?”我点点头,我爸就更大声的问我:“听到没有,说话。”直到我大声的说:“听到了!”他才撒开我抽出腰里的刀冲进厮杀的人群。”说到此张日山陷入了沉思,好像他依然能够看到他父亲挥舞着刀拼杀。
“再後来,我们逃到更深的一处林子就被一群人追上了。我还想抵抗,可是佛爷制止了我。因为他知道,我们根本敌不过那群手里有刀有枪的大人。我们被带进一处大宅子,在那里我们的父母都被五花大绑的押着。这时你的外婆跑进院子在人群里搜索了一圈就径直的来到佛爷身前挑开绳子把你抱到怀里转身就要走。我哪里肯依拼命的扯着她的腿,嘴里喊着:‘还我妹妹。’不知道是谁上来一脚就把我踹翻在地。我还想去拦着,就又被踢翻。
“你看见了就大哭起来:“哥哥,哥哥。”。你好像预感到什麽似的一边声嘶力竭地哭一边拼命的挣扎着想要从你外婆的怀里逃出来,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你外婆看了就抱着你走到你外公面前“咕咚”跪了下来哭着说:‘当家的,我求求你,放了他们吧。别再作孽了,就当给蝶儿这孩子积点德吧。’你外公没说话,你外婆就哭得更大声了看着怀里哭得死去活来的你说:‘这孩子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活了。’最後你外公放了我们,却在我们南迁时利用日本人截杀我们。”说完他好像也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蝶儿听完伸出手也搂住张日山心里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也许她从小深刻进意识里那个无论在什麽时候都会保护她的哥哥从来都不是佛爷而是眼前这个一直守护她的男人——还好她没有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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