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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死了……他陪她一起。
斜对面靠窗的角落,江执终于看到薛适。
向来鲜活明丽的身影,此刻瘫倒在地,额上、肩膀、指间都是大小不一的血痕。
时有木头掉落,带着火焰砸向他,江执抿唇忍着痛,小心将薛适抱起,“我们……回家……”
他怀抱着他唯一想要的当下和未来,身后火光刺目,燃烧声哔哔剥剥,他却能清晰听见自己重新回落的心跳,在他俯身护着怀中的人、感受到她呼吸起伏的每一瞬间,快步冲出火海。
门外,江抒焦急地不停踱步,太医齐齐站成排。
羽林军和萧乘风的人也备好水,正要扑灭火势一同进去救助,就听几声粗哑的吱嘎响起,紧接着燃烧破败的大门彻底被踹倒,江执背逆火光,横抱着薛适一步步走出。
他身上黑色的锦袍,肩处和后背皆已被掉落的横木划破大大小小的痕迹,透出血色。但怀中薛适的衣裙,除了沾上些许灰尘外,并无丝毫裂痕。
江执微眯着眼,抬头看向天空,太阳依旧藏于云后,并不晴朗。他慢慢垂下眸,看向怀中昏迷的人,唇边一点点弯起。
春分至,万物苏。
但最晴朗的,是她。
忽然间,浑身的疼痛与疲惫瞬间袭涌,不断刺激着他的感知,眼前倏然一片黑暗。
江执抱着薛适踉跄跪在地上,意识一点点被蚕食,靠着身体的本能,他手按着薛适的后脑将人半揽半护在怀中,然后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在场的人除了萧乘风外,皆是目瞪口呆。
纵使平襄王再正义无畏、救人心切,也不会如此不顾性命地冲进火海,又这般小心地抱着怀中的人走出,哪怕在昏迷之前,也记得护着怀中人的后脑,生怕对方因自己的昏迷再次伤到。
江抒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叫太医去扶,好生救治照顾薛适和江执。
他看着二人被带离的身影,慢慢笑了。
小表舅能获得自己的幸福,他很开心。而平襄王……
他不由想起当时江执向他要的赏赐,请求他赐婚,此刻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江抒的唇角难得露出同从前作为四皇子时,极为相像的活泼笑容。
“看来是时候实现答应给平襄王的赏赐了。
希望日后……都是好事。”
-
薛适醒来时已躺在熟悉的床上,看着身侧不远处的窗户上罩着的松霜绿薄纱,一时不免觉得恍惚。
她原本是在太庙的书房中书写祭文,写着写着却忽然闻到空气中渐渐传来刺鼻的烟味,似乎是哪里起火了。
她想要推开门,却无论如何也推不开,只能听到门外挂着的锁在她撞门的动作下叮叮当当响。烟味愈来愈浓,木头被火灼烧的呲啦声也越来越强烈,薛适又急急去推各扇窗,仍旧打不开。
薛适一边撞着门一边大声呼救,却迟迟没有人经过发现。她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离开那间书房,意识逐渐涣散,她不死心地靠在一扇密闭性不算好,能感受到有风进来的窗边,拿着砚台不断砸撞。火势一点点变大,不知什么时候,她已没了意识。
薛适咳嗽了几下,慢慢从床上坐起。除了头还有些昏胀、嗓子有些干痛外,她基本已没什么大碍。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触感粗糙,明显已被包扎过,指间的血迹也已清理。垂眸思忖间,只听熟悉的声音响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王爷?”
薛适意外地看向江执,注意到他额上的伤,眸光一变,清哑的声音因带了急切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是……王爷救我出来的?”
江执坐在床边给她掖好被子,端腔抬调地“嗯”了声,笑意明显:“你不是说,一直以来,我都救了你很多次么,这次当然也一样。”
薛适伸指轻触了触他额头和脸上的伤,又看向他身上,即便衣衫遮住了其它受伤的地方,但看江执较之以往过分苍白的容色,薛适也知他伤得不轻,垂眸间长睫陡然而颤,“这么多伤口……”
没等薛适说完,江执已顺势握住她移触的指尖,攥在掌心里,他懒懒挑起眉,笑得很是张扬,“没那么娇气。总要有点伤,这样才显得我很强。”
“……”薛适被他一下逗笑了,见她情绪放松了些,江执又聊了些旁的,才慢慢将话题移到今天发生的事上。
他将明文昌与什勒勾结造反的一系列过程说清,又提了那个带薛适去书房等待的官员,“明文昌答应助那人坐上礼部侍郎的位置,条件是想办法将你关起,再找机会放火,便是算到了若他谋反的计划失败,也可利用你的安危牵制住我。”
薛适抬头看着江执仍旧不平的眉宇,伸指触了触,偏头笑道:“没关系的,都过去啦。明文昌已经落败,许皇后的仇、瑾王的仇、先帝的仇,我们都一起报了,只差最后向天下人说清一切真相。”
“嗯。”
江执伸手环过她的肩,薛适轻轻靠在他肩头,耳边他的声音带了些低沉和悠远,“当时只能在龙尾道上说与你和风听的愿望……如今已经实现了。”
-
明文昌被关押在大明宫深处的暗牢里。
窗户窄窄一条,只勉强看得清外边的天色。甫一踏入,空气中血腥和灰尘混杂的味道扑鼻而来,越走向深处味道越浓,身上也越觉得阴冷。
江执径直走向尽头那间,明文昌穿着白色囚衣,此刻正神情自若地用食指在地上画着什么。江执淡淡看了他一眼,“奚玄已将你当年是如何吩咐他杀害先帝的事同皇上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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