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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耕耘再次出门,将信交给了延平门附近的驿递,还特意加了银钱,成了快件,只期望母亲能够尽快接到信件,并给他回信。韩耕耘回了家门,决心不再出门,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读书,不过一下午都是意兴阑珊的,未读进去多少文章。
接连几日,刘潭都没有登门,韩耕耘心焦不已,他急于知道大理寺调查此案的进展,便决心趁着公门一月三日的放假,去刘府登门拜访。
从家门出来,韩耕耘便瞧见门口停了辆气派的马车,车帘子被掀开一角,很快又被放下,侍女从马车里搀下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娇娥,仔细一瞧,正是谭芷汀。
她今日一副女冠打扮,莲花金冠,兰白道服,耳畔坠下两条长流苏,贴在圆润的脸旁,在脖下一摆一摆,显得甚为灵动可爱。
“韩公子,”谭芷汀跑到韩耕耘面前,手指绕着流苏,目光熠熠,“可还记得你我的约定,你答应我,陪我去三清观见玉衡道人的,我们今日去好不好?”
想到大理寺的官差,又想到了玉衡道人的身份,韩耕耘不想再一次连累谭芷汀,“自……自然是好。可是我们突然造访观主,是否会有些不妥?”
“哪里是突然拜访。每年七月,我都要替母亲修一月中元斋,着道服,食素食,还要另立法会为我父母祈福。几日前,我已托了义母向三清观观主递帖,玉衡道人同意亲自为我父母设上清坛祈福消灾。我们今日去,趁着商议法坛之事,韩公子还可以问一问玉衡道人关于三清观的杀人案,韩公子也一定很想问问他吧?”
谭芷汀心思玲珑,他的难处便是无法见到玉衡道人,她凭着自己的聪慧,轻松创造了一个机会,令韩耕耘惊讶之余不禁十分感激,他盯着谭芷汀,“苍苍,谢谢你帮我!”
“只要韩公子日后多多陪我玩儿,我就高兴了。只是今日得让护卫跟着,哥哥担心我出事,不让我一个人出门,韩公子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咱们走吧。”
“那好,和我一起坐马车去吧。”
韩耕耘上了马车,却只和车夫挤在一起。谭芷汀拨开帘子,探出头来一歪,不解问他:“真的不到里边坐吗?里边除了我,没有别人的。”
谭芷汀年岁虽小,却对男女之事未免太过懵懂了,韩耕耘苦笑一下,“苍苍,你进去吧,我坐在这里便好。”
车轱辘平稳转着,卷起地上的灰尘,韩耕耘轻轻咳嗽了几声。从车帘子伸出一顶帷帽,轻轻怕了拍韩耕耘的背,韩耕耘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把玩,却不知自己如何戴上一顶女子的帷帽。
不一会儿,车马便到了三清观门前。门口已有一名道士候着,见到车马,连忙同大理寺的守差指划,随后迎了上来,“是东台侍郎秦夫人的义女谭娘子吧?观主已恭候多时,还请谭娘子移步后院。”
道士在前引路,行经三清殿的一片黑焦废墟,风里还残留着焦炭的味道,大理寺的官差仍在此间搜寻证据。谭芷汀扯了扯韩耕耘的袖子,压低声说:“这里烧得真可怕,当时韩公子也在这里吧?”
“起火之时,我正在殿中。”
谭芷汀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公子在里边?看起来,查案果真像公子所说,极有可能有性命之忧。不过,想想就刺激好玩,韩公子下次一定带上我!京城和雍州一样无趣,都快把我闷出病来了。”
韩耕耘笑道:“若说京城无趣,天底下怕是再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称得上有趣了。”
“谁说的,听说江南天地阔,群山围绕,又是繁荣昌盛之地,游山玩水,定是好玩得紧!”
“苍苍便这样爱玩吗?”
“那是自然,人生在世须尽欢,这可是古人都认同的人生哲理!”
“两位,观主便在屋内,请容小道进去禀报,再领二位进去。”
引路的道士敲了敲屋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干瘪得犹如刻意为之的男人声音,“进来!”
捻金缂丝锦缎案10
引路道士进去后,又快速把门掩上,屋内传来低沉的交谈声,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重新推开。道士退身让谭芷汀进去,韩耕耘刚想抬脚过门,却被道士闪身挡住,吓了一大跳。道士将韩耕耘与一众侍卫挡在屋外,低头说:“观主吩咐,只让谭娘子一人进去。”
“其他人留在这,他和我一起进去!”谭芷汀不容分说地伸手将韩耕耘抓到身边,等韩耕耘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飘进了屋子。引路道士飞快地瞥了一眼谭芷汀,见她一副不容反驳之色,便低眉顺目地默默转身,关门。
屋里熏着沉香,青烟自屋中央的大炉里袅袅浮起,氤氲了古质朴素的家具。沉香于一个道士来说未免太过奢靡,但屋里陈设却又过分简朴,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人成就了这间屋子,令人感到一种不相配的异样之感。
观主玉衡道人正站在那青烟后面,看不清面容,他整个人弓起背,显得有些佝偻,“谭……娘子……他是何人……秦夫人……未说……还有其他……的人……要来见……贫道。”
他说得异常艰难,舌头像是被马蜂蛰了般含糊不清,让人听了生怕他会咬到舌头,又突然淌下口水来。
谭芷汀拉了拉韩耕耘衣袖,示意他弯下腰来,她用手背遮住口,贴在他耳侧,“听闻玉衡道人自中风后,右腿便有些不便,说话也不利索,圣人这才不愿让他进宫讲道的。自从那时起,道人的脾气就变得异常古怪,不太愿意见外人。一会儿,我先和他聊法坛之事,你暂且听着,千万不要插嘴,等我给你使眼色,你再把话头引到三清观的案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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