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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东升西落。
围绕周家父子的传闻渐渐平息,平河镇又恢复了平静。
周家院门渐渐落了灰,铁锈从斑驳的缝隙里长出来,又一点点剥落,细碎的粉末洒在长满青苔的水泥地上,不一会儿就被风吹进了泥里。
春秋一年复一年。
-
平河镇“旅游村”的口号借互联网宣传上了东风,近月来游客激增。
这不客运站才开进一辆大巴,没多久便有许多时髦的年轻人拉着行李箱走了出来,墨镜口罩一应俱全,远远看去跟明星似的。
小镇外拉客的摩托车几年前被整改了,黄蓝色的油漆铺在人行地砖上,主打撞色田园风,不少游客正站在公交站台下等车。
小镇虽小,为了游客体验,政府还是开放了专用公交,只有一辆车,绕着小镇来回跑。
举着摄像机的摄影师正在拉客:“美女!拍写真吗?帅哥!拍写真吗?我家很便宜的,古风民族风的衣服都有,288全包!”
公交站旁立了块景点地形图。
少年站在地形图前,垂下的睫毛压住漆黑的瞳孔,一颗小小的黑痣点在左眼下方。
不过几年而已,一切好像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阳光也很刺眼。
他拉了拉口罩,跟着游客队伍上了公交。
步行街的地砖被拆除了,全部打了水泥,又填入了不规则的石块,踩上去不用担心会减旁边的人一身水。
循着记忆往前走,他停在一扇院门前。
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似有人居住。
心脏猛地跳动,阳光下血液似在沸腾,他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擡手作势要敲门。
里面有小孩的欢笑声。
擡起的手缓缓落下,他欲转身离开。
一声尖锐的“吱嘎”——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个男人抱着两三岁的小孩,见门口有人,男人警惕地扶着门往後退了一步,“你是……”
门外的人穿着一身黑,口罩也是黑的,刘海很长,几乎快把眼睛压住了。
察觉陌生人的视线落在了女儿身上——是一种不太友好的丶打量的视线,男人语气不太好,“你找谁?”
小孩是一双圆圆的杏眼,很可爱。
口罩下,他勾起一丝浅浅的讥笑。
笑自己,第一反应居然是看小孩的眼睛——还好,和她不像。
“不好意思。”他把口罩往上扯了扯,“我找一个叫‘陈景南’的人,有人托我给他带点东西?”
“陈景南?”男人狐疑地看着他,“陈景南和她老婆早在城里买房子了,这里卖给我家了。”
“哦……”他又问,“那他妹妹呢?”
翻来覆去地问,到底还是绕不开那个名字。
“当然一起走了。”
“哦……好,谢谢。”
“你找她?我可以帮你问下他们的新地址。”
喉咙滚了滚,他吸了一口气,“不用了,谢谢。”
转身迎着阳光往前走。
问到了又怎麽样呢?知道了她在那里又如何?
难不成还要去找她?
不行的。
不可以的。
沿着小巷子往前走,他精疲力竭,总觉着这段路怎麽也走不到尽头。
直到太阳逼近山林,暖橘色的馀晖缠绕着小镇,他终于走到了那扇生锈的铁门前。
推门而入。
细碎的铁锈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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