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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莫名的寂寥,谢宜瑶也没有忘却。
然而她们各有各的家庭,虽然岁初常能相见,但除夜却是要她自己一个人过。
不,也不是一个人。
谢宜瑶望向案上的梅花,花瓣上有晶莹的水滴摇曳,花瓶边上则是裴贺之前送给她的暖砚。
案旁有一个长长的匣子,是沈蕴芳送给她的新年贺礼,里面装的不是什麽卷轴,是一柄未开刃的剑,她还在琢磨到时候挂在哪里,才能不惹人注目,又能触手可得。
身子烤暖了许多,谢宜瑶随意在书囊里掏了卷书,凑在灯前随意翻着,权当打发时间。灵鹊也凑到案边,和谢宜瑶招呼一声,就取了纸笔写字。
谢宜瑶没放在心上,她教灵鹊读书,也教她认字,闲暇时灵鹊想临帖或练字,都再正常不过。
屋外有侍婢打闹玩雪的声音传来,衬着屋内格外安静,只有噼啪的火声,和纸张的声音。
谢宜瑶翻过几页,觉得脖颈有些发酸,抬首休息,正好可以瞧瞧灵鹊在写什麽。
这不瞧不要紧,一瞧,灵鹊突然被惊着了一样,下意识遮挡纸上的字来。
灵鹊当然是拗不过的,她趁灵鹊不注意,灵机一动从侧面将纸抽了出来。目光快速地掠过,谢宜瑶很快就明白到灵鹊为何不让她看了。
这上面写着的,是她这段时间的起居言行,但并非全然是日常琐事,更多的是她处理庶务时的经历。遣词用句,颇有「起居注」的风格。
「我从小就与殿下形影不离,」灵鹊解释道,「若是有谁可以记一点殿下的事迹,非灵鹊莫属了。」
灵鹊是想把她的经历用文字记录下来,只要能流传下去,即使将来失败了,也能有後人知道谢宜瑶做过什麽。
哪怕史书上写她狼子野心丶奸佞祸国,也好过一笔未提。
但这事到底是瞒着谢宜瑶做的,故而灵鹊还是有几分的心虚,谢宜瑶沉默许久,灵鹊就更不敢看她。
谢宜瑶眸中突然盈起热泪来。
她许久不曾流泪了。
哪怕是被谢况用尺子殴打的时候,哪怕是谢况责难她的时候,她想的也只是,这些困难无法使她停下脚步,故而眼泪是不曾有的。
这一年里,为着开府和女学的事情,她忙得焦头烂额,鲜少有可以放松享乐的时光。虽然很累,但却格外满足与幸福。
就连现在流下的这几滴泪,竟也不全然是悲伤的。
曾经她觉得自己太过於贪心,既要至高无上的权力,又想要世间难得的真情。
但现在的谢宜瑶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贪婪,她就是什麽都要,什麽都去争取便是。
「这字还是再得练练,笔力略有不足。来,我教你。」
……
临近子时。
若是平常到了这个时辰,谢宜瑶早就被灵鹊催着去休息了,但今天是一年才有一次的日子,灵鹊也不愿扫兴。
反倒是困意已经袭来,谢宜瑶打了个哈欠,很快又冻得哆嗦了一下,清醒了几分。
虽然不比户外严寒,屋内却也很难算得上十分暖和。烧火取暖须得给门窗留条缝隙,因此冷风就时不时会偷偷地钻进来。
灵鹊看谢宜瑶这幅样子,道:「殿下若是熬不住了,现在去休息也没事。」
谢宜瑶紧了紧袖口:「快到子时了,我就再坚持一下……」
灵鹊拿她没办法,又想着守岁本身是有特殊的意义的,也就没有再劝,只是又给她披了条毯子。
飞鸢也不大熬得住了,准备起身去外头走走醒神,走之前问道:「殿下可有什麽想吃的没有?」
谢宜瑶迷迷糊糊道:「想喝点酒暖暖身子,柏叶酒就很好。」
写完了「起居注」,灵鹊开始给谢宜瑶做新的手炉套子。旧的那个都快破得褪色了,谢宜瑶却还留着用,灵鹊早就说要给公主做一个新的。
看灵鹊不闲着,谢宜瑶也想找点正事做做,但实在抵不住困意,居然又就这样趴在案上眯着了。
所以裴贺过来时看到的景象,就是这样的:飞鸢坐在煮酒的火炉前,好奇地望向他;灵鹊在灯下做针线,听到脚步声便抬起眼来,朝他摇摇头;谢宜瑶伏案而眠,有如在京口的那一夜。
裴贺现在於公主第中行走,是不再需要繁琐的通报了,加之今夜第上的人少了些,他一路只和守着的仆从们略微聊了几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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