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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晖没有去探寻谢宜瑶话语背後的意思,事到如今他也没什麽所谓了。
他只顾着自说自话:「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殿下的时候,殿下还不比这榻高多少吧?那时候还是旧朝呢,勉强算是最後一段安稳的日子……我和陛下,还有好几个故交一起,整日写诗作文,互相唱和。现在想来,恍如隔世。」
「我记得有萧延的父亲在,是吧?」
崔晖吃力地点了点头,道:「他後来因被卷入权力斗争而身死。其馀的,也有在前朝末年就离世的,也有撑到了新朝後几年的了。事到如今,只剩下我和陛下了。」
「我听陛下说起过,当时你们一般只聊文学,不问政事。你当时夸他将来必成大业,他起初还觉得你不怀好意呢。」
崔晖淡淡笑道:「物是人非。」
又话锋一转:「殿下,你现在和年轻时的陛下,实在很像。」
单这一句,谢宜瑶听了,并不开心。但她知道崔晖这话肯定不是平白无故突然说的,多半还有别的意思没有说出口。
「还请崔公明示。」
「这几年你的所作所为,连我都有所察觉,陛下更不可能一无所知。他不动你,是因为没有必要。你切记谨慎行事,可以惹怒他,却不能真正威胁到他的利益……」
「崔公若只是想说这些话,那恕我不能奉陪了。」
「殿下莫急。老身还有一事,要和殿下说。」
谢宜瑶叹了口气,努力找回一点耐心,转而道:「你说吧。」
「朝华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她和家中的兄姊年龄差得大,从小和他们都不算太亲密。我走後,她要是遇到什麽麻烦,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愿意找崔家人帮忙。眼下夫家虽然待她不错,却也可能会力不从心,更别提以後……若有那麽一日,还望殿下到时候多多照拂她。」
听到崔晖有在为了崔朝华费心思,谢宜瑶心情好了些许。
「朝华和我相识数年,她若有难,我不可能不会相帮。且她本就十分能干,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崔公尽管安心就是。」
「听到殿下这麽说,我就放心了……」崔晖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有底气些,「为官数十载,我在朝中也有些人脉和本钱。长子能继承爵位,却心不在此道。次子有意为官,却软弱无能。有些东西,还是得交给能将它发挥出最大效用的人,殿下说,是也不是?」
崔晖这十几年来掌握过权力是真真切切的,他提携过的人无数,门生故吏也不少,而那足以让谢况忌惮的名望本身更是一种力量。
他愿意帮助自己,而交换的筹码仅仅是崔朝华,对谢宜瑶来说,实在很划算。
因此她也格外谨慎。
「崔公为什麽找我呢?我记得你之前还有太子少傅的官职在身,东宫那边,岂不是更为便利?」
崔晖愣住了。
他本想说,东宫那麽多人都是皇帝安排的,而年幼的太子未必愿意领他的情。但崔晖知道谢宜瑶要的不是这个,她要的是一个最简单明了的理由。
「殿下,崔晖这一生,若要说真有什麽异於常人的长处,那就是识人的本领了。当年我说陛下是友人中最有前途的一个,今日就要说,殿下会有锦绣前程的,不是吗?」
谢宜瑶无奈地笑了笑。
崔晖快死了,她以後要是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也牵扯不到他身上。
所以他才能把这种话说得这麽轻松啊。
……
离开崔宅,落日已经西垂。
灵雀感叹道:「快到冬天,太阳也落得越来越早了。」
谢宜瑶道:「今日就去公主府歇吧,免得万一赶不在宵禁前,麻烦。」
公主府不是为了居住设计的,在那里衣食起居,肯定不如谢宜瑶自己的宅第舒服。但公主府离崔宅不远,也不用再过一道城门。
现在快要天黑,就近休息在公主府,各方面都便利些。
灵雀道:「倒也可以。我记得公主府里有备用的
衾枕,凑合一个晚上没问题。」
「那就这麽定了。」
公主府里只有个平日不怎麽开火的小厨房,谢宜瑶晚上吃得也很简单。
府中的官吏现在十分少,夜里更是没人值班。仆从也不多,但有灵鹊和飞鸢在,谢宜瑶倒不觉得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
用过夕食,她在屋内百无聊赖地盯着油灯上的烛火,回忆着今天和崔晖的对话。<="<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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