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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连京城范家都不知道,赶紧回去问问你爹老子吧。”范氏冷哼一声,拉长了语调说道,“这两位是我家中晚辈,凭你也敢造次,论起来,你们知府大人都是我祖父的门生呢。”
何公子脸色一僵,旁边的人回过神来,赶紧把他拉走了。擦肩而过,谢让冷冷盯了那何公子一眼,护着叶云岫下楼。
走出馔玉楼,范氏站在马车前驻足,生气骂道:“我呸!一个小小的通判之子,也敢这般猖狂。”
“多谢四婶了。”谢让说道,冷冷回头盯了馔玉楼的大门一眼。
范氏怅然道:“四婶无能,我如今住在这陵州城中,不得不忍着些,若是在京城,今日这巴掌早该抽到他脸上了。”
谢让道:“四婶也别生气了,这种纨绔哪里没有几个,算我们今日晦气,早晚要治一治他。”
“虎落平阳被犬欺。”范氏道,“那何通判何守庸,也在陵州多年了,让哥儿不知还有没有印象?”
谢让摇头。谢信得势之时,陵州城的父母官们可没少往谢家走动,一个个殷勤无比,只是他那时年纪小,也厌烦应付这些,早不记得了。
“说起来,他也算是你祖父的门生了。”范氏嘲讽地嗤笑一声道,“何守庸当年三甲出身,放到临阳当了个县丞,便是走了你祖父的路子升迁到陵州做推官,之后又做了通判,不过是谢家门前的一条走狗罢了。你祖父倒了以后,他没了后台,遭人忌讳,已经在这通判的位子上盘桓不少年了。”
谢让脸色微变,顿时有一种吃了死苍蝇的感觉。
他看着身旁的叶云岫,小姑娘置身街边,自己拿起帷帽戴上了。谢让盯着那顶帷帽,心中莫名窝火。
及笄
回到客栈,叶云岫推门进了房内,摘下帷帽丢在床上。
“谢让你别生气了,我们是山匪,大可不必跟他讲道理。”
谢让微怔,察觉到自己脸色一直不太好,连忙调整表情,安慰她道:“是我们云岫受委屈了。长得好看又不是你的错,明明是他们不对。”
“嗯,是他们不对。”叶云岫道。她其实倒不像谢让那样生气,她只是讨厌这种无谓的麻烦罢了。
叶云岫感叹:“你四婶这样真好,娘家有靠山,还有钱,不用受人欺负。你们谢家数她活得自在。”
她这般说法,谢让唯有苦笑,不置可否。皇权之下,乱世之中,哪有人真正活得自在,上至王公贵族,下到贫民百姓,谁还不是朝不保夕了。
以前他看淡世事,无心家业功名,如今心态却不觉有了变化。这般世道,一个人总需要有自保和保护家人的能力。一个男人如若无能,妻子家人都跟着他受委屈。平民百姓怎可能超脱世事,想那何守庸区区六品通判,其子在陵州地方就能仗势欺人了。
叶云岫坐在床边,脱下范氏给她的镯子拿在手中把玩,问谢让:“这个很贵吗?”
“嗯。”谢让接过来看了看,解释道,“这副镯子,单是用料也有二三两黄金了,还有这玛瑙,红润如玉,也是极好的,应当不便宜。”
叶云岫对这些没有具体概念,非得追问值多少钱。谢让略一沉吟便笑道:“其实这东西我也不是太懂,一两金兑九两银,估摸着也得几十两银子吧。”
叶云岫小脸上有些困惑,问道:“你四婶为什么忽然给我们补一个成婚的礼物?”
“应当是因为上次退给她的那三百两吧。其实这次明明是四婶帮了我们的忙。”谢让说道。
范氏这样的人,看似跋扈,实则世家大族出来的,哪有那么简单,如今范氏有心跟他们交好,总归彼此没有坏处。谢让把镯子放回她手中,笑道,“确实很好看,你喜欢就好。”
叶云岫不懂这么多人情世故,但是这镯子她很喜欢,戴在手腕上自己饶有兴致地把玩欣赏。
看着她高兴的样子,谢让恍然记起,成婚那么久,他居然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给她买过。
两人的婚礼就足够仓促寒酸了,成婚至今,他一个大男人竟也不曾留意这些,除了那根桃木祥云簪,还有上回为了装门面买的两支珠钗,她身上就没见过别的饰物。
这么一想,谢让心里不禁有些内疚。以前手头拮据,也只能顾个温饱,确实是他疏忽了。
于是午后两人上街,谢让便带着叶云岫去了城中有名的一家首饰铺子,给她买了一对和田白玉镯子和一支金簪,又挑了些小女儿家样式的绢花、发钗,居然琳琳当当买了一匣子。
“再买一副吧。”叶云岫拨弄着手上的玉镯说,“凤宁也没有。”
谢让一拍脑门,再次谴责自己,赶紧又去挑了一对镯子和一对发钗。于是晚间他们去到外祖父家中时,谢凤宁抱着给她的礼物小匣子,简直惊喜万分。
“给我的?二哥买的?”谢凤宁笑道,“我不信,肯定是二嫂买的。”
谢让窘,他居然被两个小丫头鄙夷了。
一个多月不见,外祖父各种担心,见了面仔细少不得仔细询问一番,得知他们在山寨一切都还顺当,才稍稍放下心来,赶紧打发周元明去外头守着,又叫谢凤宁去给他们做饭。谢让忙说来时已经吃过晚饭了,凤宁却还是快手快脚地收拾了几道小菜,祖孙两个坐下来把酒小酌,一起说说话。
提起谢家那边,从山寨回来后,谢家人倒是消停了一阵子,关门闭户躲在家里,然而也没安分几天,便故态复萌了。
崔氏还好,大约是没了耳朵,老实了许多,一直羞于出门见人。谢寄没消停几天,又开始摇着折扇呼朋唤友了。前阵子在外边喝醉了酒,当着许多人嚷嚷叶云岫是女魔头、是妖怪,杀人不眨眼,又骂谢让跟山匪勾结一起,谋夺他们谢家的家产……反正就是信口胡沁,别人反驳他,白石镇谁不知道谢让小夫妻是为救他们去的,如今生死未卜,谢寄便醉醺醺地跟人家吵,说谢让是谋夺他们谢家的银子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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