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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攸睡到半夜三更时忽然被热醒了,铁盆里面的炭火烧了一大半,他稍微翻了个身,便看到柳傅文合衣躺在门口的榻上熟睡,一床被子都未盖,自己身上却盖了足足四层。
方隐攸缓缓爬了起来,拿了两床被子盖在柳傅文身上。
随後,他回到自己的榻上,抬手解开衣裳後冷眼看着自己身上那些斑驳的血痕。
如今上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褐色的痂,依稀间还能看到里面鲜红的血肉,这些伤都是耿老翁用内力震出来的。
方隐攸其实十分不解,以耿老翁的武功,完全没必要觊觎他手中莫须有的秘籍,可是他又确实来了。
为了什麽呢?
方隐攸抬手触碰左肋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回忆耿老翁临死前说的最後一句话。
他说——秘籍必须——
话未说完,自己就一剑了解了他,秘籍必须怎样?必须给他?
方隐攸仰头看着屋顶,沉默良久後长叹一口气。
耿老翁,曾经的第一侠客,竟然死在了他这个歹徒手里,当真是嘲讽。
「你醒了?」
柳傅文迷蒙的声音响起,方隐攸穿好衣裳後回首看他一眼,「嗯。」
柳傅文看着自己身上的被子,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然後翻身下榻将被子又还给了方隐攸。
「做什麽?」
「都给你。」
方隐攸看着盖在自己腿上的几床被子,再看一眼榻边的火盆,「这些还不够吗?」
柳傅文哼哼几声,不管不顾的将手里的被子都放在方隐攸榻上。
「不够,别着凉了。」
说完,他手按住膝盖,躬身凑近方隐攸,「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他眉峰一挑,「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吃到本公子亲自下厨做的饭。」
屋内燃了四五盏煤油灯,光线很亮,将柳傅文的眉眼照的十分清晰,方隐攸撇一眼他眼下泪痣,十分坦然的点点头,笑道:「那就麻烦柳兄了,最好是有点荤腥。」
柳傅文眉头一皱,「可是章大夫说你近期需要清淡饮食。」
「章大夫?」
柳傅文这才想起来自己并未说明眼下他们所在何地,方隐攸竟然也从未问过。
「我们现在在章台村,这里是村子里的大夫章老五的家,给你用的金创药就是他娘子买回来的。」
方隐攸哦一声,往後一倚,手搭在榻首上,「反正若是清淡饮食还不如不吃。」
「你!」柳傅文盯着他,软着嗓音哄劝,「等你康复了再吃大鱼大肉?现在先凑合着吃点?」
方隐攸撇过头不看他,撇着嘴说,「再说了谁说荤菜便不能清淡?我们在仓崂山谷中时,谷山一做的菜都是野味,哪个不是荤菜,可是那鸽子汤不也挺清淡的?」说着,他斜着眼看柳傅文,「我看柳公子就是图省事,想要一碗清水挂面就把我打发了!」
「方隐攸,你别胡言乱语。」柳傅文瞬间气红了脸,梗着脖子道:「你想喝鸽子汤是吧?本公子现在就去给你做!」
说着,他按住方隐攸的肩膀让人躺在榻上,然後给将被子仔细盖好,咬牙切齿的说:「你给我好生躺着,别伤口还没愈合又添了新伤。」
说完,他就气呼呼的冲了出去,不过他也没有气昏了头,知道将门给带上,免得方隐攸受了凉。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煤油灯时不时的发出几声滋啦声。
方隐攸算是发现了,每当他受伤时,柳傅文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任由他磋磨,这种感觉着实不赖。
也难怪当初两人才上路时,他总是喜欢磋磨差使自己。
大概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以後,柳傅文端着一碗鸽子汤回来了,只不过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神情困倦的男人。
方隐攸扫他一眼,猜测他便是章大夫。
柳傅文坐到榻边,将他扶着半坐起来,然後指了指身後的章大夫,「章大夫让我在汤里放了些药材,对你的伤势有好处。」说着,他看向章大夫,「是吧?章大夫?」
章大夫揉了揉眼睛,点点头道,「是是是,里面放的都是一些补血丶安神的药材...只是...」
「只是什麽?」方隐攸问道。
章大夫看一眼柳傅文,避开方隐攸的视线,小声道:「味道会有些不那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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