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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洺瞥了一眼堂中的美人,闲闲地剥出一个葡萄,喂到目不能视的白烬嘴边,仿佛眼前的人才是他无可比拟的珍宝:“这葡萄不错,阿烬你尝一个。”白烬张开嘴,轻轻咬住那个葡萄。
纳木亲王收回目光,恰好看到这一幕,不动声色地饮尽杯中的酒。
那舞姬不愧是一舞千金,不但容貌绝美,舞技也十分高超,一时间,堂中的人分不清是被她的美貌吸引还是她的舞技,正当这时,四名伴舞的舞姬舞至纳木亲王近前,突然抽出腰间的软剑,向纳木一剑刺来,堂中客人皆惊,原本在跳舞的舞姬们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可纳木手握着酒杯没有动,他身后已侍立多时的护卫长刀出鞘,向前两步封住那一剑,那死士不依不饶,想击退护卫直取纳木首级,然,原本隐藏在暗处的众多护卫已冲上来,死士双拳难敌四手,被乱刀砍死当场。
一场血雨腥风拉开序幕又飞快落下,只留满地血污,众人惊魂未定,已有下人快步上前抬走尸体洗刷血迹,纳木示意身边面色发白的侍女为自己倒上酒,举杯站起身来:“诸位皆知,想要本王的命的人不少,今日竟让歹人混进来惊扰了各位雅兴,是本王的疏忽,我自罚一杯。”说完一口饮尽杯中酒,竟是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不甚在意。
闻言,在场的客人们不愧是在各个领域摸滚打爬多年的老手,纷纷回过神来,举杯陪笑,一边暗自打量身边之人的神色。
钱大人专心品尝杯中美酒,头也不抬,他可没兴趣关心这些节外之事。
邵洺看一场刺杀突起又落下,神情自始至终无所动,置身事外一般又剥了一颗葡萄,柔情似水般喂进白烬口中,潇潇垂眼侍奉一旁为邵洺已空的杯中添满酒。
血污洗净,纳木示意手下,乐声又起,受了惊吓的舞姬们面面相觑,领头的舞姬调整好神情,率先起舞,舞姬们如梦初醒,随着领头舞姬重新随着乐声起舞,又是一番歌舞升平,一切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在场的人心底都记得刚刚有人死了。
一舞尽,纳木大笑叫好,立马有人附和,每个人都在笑,可都不知道彼此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果然一舞值千金,果真令在下不虚此行。”邵洺举杯一口饮尽笑道:“我也为纳木亲王备下一支剑舞为薄礼,想向亲王借剑一把琴一张,不知亲王可许?”
邵洺说得轻松,可听在人耳中却让人感觉微妙,刚刚才发生了一场刺杀,如此居然公然向纳木亲王借剑,着实令人不禁琢磨。
“邵洺。”钱大人紧锁眉头,忍不住开口阻拦,也不知道邵洺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到,无动于衷。钱大人还待说什么,宴会的主人先开了口。
“有何不可。”纳木朗声笑道,示意手下去取,手下不敢违抗,不过片刻便取来了剑和琴,纳木挥手,手下将剑与琴交与邵洺。
事已至此,钱大人忧心忡忡,无奈只得静观其变。
邵洺轻轻拨动琴弦,赞道:“好琴。”
纳木手握酒杯:“素闻邵公子喜好玩乐,没想到也精通音律。”
邵洺浅笑:“无聊时习的罢了,说不上精通。”他的琴艺虽比不过白烬,但也拿得出手,言罢,邵洺牵过白烬的手,将他牵至堂中,把手中的剑交与他,邵洺微微笑着抬手轻轻拂过白烬的脸,白烬没做任何反应,邵洺收回手,回到琴前坐下。
琴是好琴,古桐木为琴身,丝制琴弦,奏之,琴音曼妙,余音绵长。邵洺手指抚过琴弦,弹出第一个音,乐起,白烬随音而动,三尺青锋,剑光冷冷,一剑刺出,气动山河,琴音袅袅,白烬手腕一转,将凛冽的剑气挽成一缕清风,缠绵柔和,风过,花落,白烬旋身,剑走如花落之姿,揽花入怀,自醉三千。
纳木在心中道了一声好,看得目不转睛,白烬的剑似刚似柔,刚柔并济,时凌厉如天山上千年不化的雪,时温柔若月下清风,但更令纳木在意的,是舞剑的人,虽被白绫遮住双目,却难掩其姣好的容貌,而遮目的白绫反添了几分病弱柔美之姿,与那西域舞姬比起来,虽不及舞姬美艳动人,却有着月色般冷清缥缈的美,纳木心头发痒,若此人不是邵洺的人,他无论如何也要收进自己府中。
一曲尽,余音绕梁,久久不歇,白烬收剑反手负在身后,身姿挺拔,如空山幽兰,有人把酒起身赞道:“此剑舞真是惊为天人也,在下敬邵公子一杯!”众人纷纷附和,邵洺接过潇潇递过来的酒:“阁下谬赞了。”一口饮尽。
将酒杯交与潇潇,邵洺起身去牵白烬,他看白烬的眼神总是情意绵绵,可惜白烬看不见。
不知是那个喝多了的客人突然出声道:“如此细看,邵公子这男侍倒与顾云间有几分相似,只可惜是个盲的。”那人发出两声猥琐的笑声,邵洺牵着白烬的手一僵,远处的潇潇少有地冷了脸,只有白烬依旧默然,无心无情。
突然,邵洺低头一笑,伸手捏住白烬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目中的神色却是冷的:“既然得不到顾云间,便找个替代品,有何不可,盲的才好,盲的听话,你说是吧?”邵洺看向刚才说话那人,笑容难以琢磨,那人喝得不少,此时却因邵洺的目光清醒了大半,自知失言,尴尬地握着酒壶干笑不敢回应,旁边的人也不愿触这个霉头,不做附和。
邵洺和顾云间的事天下皆知,说是丑闻也不为过,若要说,那是宰相公子邵洺滑天下之大稽的丑闻。
那是顾云间刚镇压完易枕书叛军,班师回朝听封时的事情,那时的邵洺已经是京城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身为相国家的公子,不学无术,只贪玩乐,时不时闹出几个笑话来,似乎连邵丞相也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不愿多管教,于是他便更加肆无忌惮,夜夜流连烟花巷柳之地,一掷千金,便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在皇帝酬劳出生入死诸将士的宴会之上公然向顾云间表白爱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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