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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方才试探梅映禾的想法一样,杨玉芳觉得一定是梅映禾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主动攀附赵行之,以图荣华富贵。
可是方才小娘子的态度让她推翻了这个想法。
梅映禾很坚定,坚定得有些害怕,害怕失去赵行之更害怕同帝王扯上关系。
那是一双与所有人都不同的眼睛,纯澈清明不含杂质,那双眼里只有真情与爱意,在说到与帝王为妃的时候,那双好看的杏眸中透出的恐惧和绝望是掩藏不住做不得假的。
杨玉芳第一次知道,原来天下真的有与她们都不同的女子,一个视皇权丶帝王於无物的单纯的姑娘。
「哼。」
杨玉芳听到了赵怀风自鼻腔发出的轻蔑的声音,不自觉笑了笑。
她太熟悉这个声音了,这些年她们二人鲜少的几次碰面,他总是这样的态度,充满了不屑和鄙夷却又奈何不得她。
「梅娘子人美心善眼睛也是雪亮的。」杨玉芳起身走到梅映禾身边,伸出手帮她捋顺披散在身後泼墨般的长发,「晋王殿下风姿俊秀年少气盛,自然血气方刚身手不凡,与这样鲜活的人在一起定是愉悦满足的。」
女人的声音透着玩味和轻浮,那种上扬的尾音似乎在品味某种不可言说的愉悦。
这种语调在男人听来却是极尽羞辱。
果然,帝王盛怒,倏然抓住杨玉芳的手臂将人带至眼前。
女人因为被铁掌紧紧箍住了手臂而吃痛呵斥:「陛下这是要打臣妾吗。」
二人面对面站着,面红耳赤怒目对视,片刻後赵怀风逐渐冷静下来,猛然甩开杨玉芳的手臂,女人被大力推开往後趔趄了两步扶住桌角才堪堪站稳。
「还请皇后慎言。」赵怀风嫌弃地掸平自己的衣袖,「你究竟给她吃了什麽。」
杨玉芳扶正自己的发髻,正了正衣襟道:「梅娘子心里只有云策并无陛下,臣妾说得很清楚,无奈,梅娘子是个重感情的人,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在她眼里也不及晋王殿下半分,臣妾谨记陛下的吩咐,不得已才给她用了些安睡之物。」
看着赵怀风的面色逐渐平稳下来,杨玉芳说不出心里是什麽感觉,难过丶鄙视,或许还有不甘。
「陛下放心,臣妾用药从来都有分寸,不会伤了陛下心爱之人的玉体。」
这话含着醋劲,倒是让赵怀风逮住了话锋。
「曾几何时皇后是朕最珍视的心爱之人。」帝王挪动步伐朝着窗口走去,外头暴雨如注肆无忌惮地浇灌着天地。
「只可惜,如今的皇后变得阴狠算计,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单纯天真的芳儿了。」
似是回忆过往的种种美好,帝王的侧颜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笑容,看得杨玉芳心口一阵剧痛。
「陛下如此说臣妾实在不敢当。」杨玉芳抹去眼角即将垂落的一滴
泪,正色道:「也是陛下违背誓言在先,将那麽多的女子充入後宫夜夜临幸甚至一夜多人不成体统,臣妾也不会对陛下死心绝望。」
「朕早就跟你说过了,那都是逢场做戏,朝堂後宫牵连众多,若想平衡关系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赵怀风面色发红据理力争。
「呵,那还真是难为陛下了。」杨玉芳不为所动,「那姚贵妃敢在臣妾面前飞扬跋扈多次挑衅,夥同李娴妃二人害死臣妾腹中胎儿……」
说到伤心处,杨玉芳有些气息不稳,「那可是两个双生子,胎已成型了啊……」
终於,泪珠簌簌落下,杨玉芳哭得泣不成声。
也正是那一次险些让她丧命,虽活了过来却失去了两个孩子且再无孕育的可能。
「没有陛下的娇宠她们怎麽敢,陛下,那是您的亲生骨肉,您难道不心疼吗。」
杨玉芳双眼通红质问赵怀风。
「皇后也不遑多让,二妃已逝,朕从那之後也再无子嗣出生。」赵怀风的声音有些哽咽,「皇后害得皇家枝叶凋零子嗣单薄,朕都未曾撼动皇后地位半分,这难道还不够朕赎罪的吗。」
「不够。」杨玉芳声嘶力竭,「她们所有人的命加起来都不够抵我的两个孩子……」
狂风暴雨之後的片刻宁静,也只停息了寸缕,风雨依旧,虽不再狂暴却连绵不止。
「来人。」赵怀风先稳住情绪,踱步至殿中央,「皇后身体不适,扶皇后去朕的寝宫休息。」
这里是皇后的居所,也是帝王赐予的荣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杨玉芳愤愤道:「不必了,臣妾怕贱躯污了陛下的龙榻,还是去芳华阁自省了。」
「慢着,这是你要的东西。」赵怀风自怀中掏出一道圣旨扔在了桌上。
那是杨玉芳一直想要得到的,立赵频为太子的圣旨。
终於,终於拿到了。杨玉芳的心在那一瞬安然落定。
「臣妾多谢陛下。」说完,也不让宫女搀扶,杨玉芳整理了衣衫鬓发昂首挺胸地迈入雨中。
雨水有节奏地落下,这样的雨夜催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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