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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他的口气不容回绝,他的手紧紧放在刀柄上,克制的按压着,微微发抖。
那是他绝对不能放弃的东西,就如同苏纭卿的画笔。
一瞬间,苏纭卿以为夜临渊要发飙了。但夜临渊只是叹了口气,肃然的盯住了盛皓元。
“阿元,朕的想法现在改变了。”他一字一字,语气真切,“从前朕从未失去过什么东西,只顾着勇往直前,但最近朕才懂得失去一个人的滋味。阿元,你是朕最好的兄弟,朕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他上前,用力的拍了拍盛皓元的肩:“朕要你活下来,看到朕真正一统天下的那天。”
盛皓元将嘴唇咬得发白,心悸一般的摇头:“不……你应该懂我的,我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一个废人……”
夜临渊郑重其事的道:“你不会变成废人!朕要扩充火铳队的人数,这已是必然的趋势。将来,所有的火铳队都交由你来指挥,你怎会是废人?!”
“但是……”
“没有但是,”夜临渊傲然甩袖,转过身去,“阿元,你要抗旨吗?”
“不敢。”盛皓元微微垂下了头。
他已经体会到了夜临渊的好意。
苏纭卿为他感到高兴,如果盛皓元能够停下用刀,那么便不会继续走火入魔,即使不能完全抵消从前的影响,至少也能延缓入魔的速度。
礼朝军队与朔国军队在黄和平原的南部对峙。正式开战的前夜,夜临渊率军驻扎,并亲自与盛皓元前往关押沈醉的囚车,打算将他送回朔国军中。
苏纭卿偷偷的跟在夜临渊和盛皓元的后面。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作祟,他就是想再看一看自己十多年未曾见面的二哥。
他对沈醉也好、沈朗也好、朔国也好,都不怎么抱有感情,但这场仗毕竟涉及到两国之间的关系。
说不定这就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沈醉了。
苏纭卿远远的躲在马厩的后面,谨慎的探头出去观察。他看见沈醉被士兵从囚车里放出来,带到营帐中沐浴更衣。他自从被捕以来,满身污垢、又因受刑血肉模糊,模样甚是凄惨。
只有一双眸子还坚毅如初。
过了一会,沈醉清洁完身子换好干净衣衫出来,整个人清爽了许多,只是用纱布缠住了脸上的伤,看上去甚是不美观。
“伤这么重?”夜临渊瞥了他一眼。
沈醉冷冷回了一句:“是,我娇惯久了,受不住礼朝的大刑,伤口都化脓了!”
夜临渊冷笑一声作为回应,躲在一旁的苏纭卿心里有些奇怪:沈醉脸上的伤,看起来竟然比身上的还要重吗?
虽然沈醉毕竟是朔国二皇子,大概是不希望别人看到他容貌受损的样子,但苏纭卿总觉得,他这个二哥,更像是有别的意图。
苏纭卿眼睁睁的看着夜临渊带人将沈醉押到两军交界处,朔国也收到消息,派了使臣来迎接。夜临渊命人给沈醉松了绑,又傲然道:
“二殿下,你连续三次行刺朕,又在狱中坚持立场,朕很是佩服。接下来朕便给你一个与朕公平对战的机会,你且回到朔国军中,明日合战中见吧!”
沈醉阴阴笑了一笑:“夜临渊,你今日放了我,就不怕有一日为此后悔?!”
夜临渊冷笑道:“朕从无后悔之事。倒是你,如若下次再被朕捕获,便没有今日这样的好事了!”
“狂妄!”沈醉瞳孔颤动,怒道。
夜临渊摆了摆手:“还不走?!”
沈醉哼了一声,上了朔国使臣带来的马,拉动缰绳掉头欲走。临走前,突然又转头来,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苏纭卿藏身之处。苏纭卿本来忍不住微微向前探着头,立刻把头缩了回去。
马背上的沈醉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夜临渊一眼。
“告辞了,圣上,祝您旗开得胜,携美人归。”他态度依然高高在上,完全没有怯懦,语声中却带了一丝玩味。
躲在营帐后的苏纭卿按下狂跳的心。
他、应该没有看见我吧?
礼朝与朔国开战之后,苏纭卿穿了一套轻装战甲,也跟随着将士前往前线。但夜临渊不允许他过于靠前,只准他跟着盛皓元的火铳队,从稍远处画下战场的情形。
苏纭卿执笔作画时,远远的看见了沈醉。
沈醉已经一身戎装,在马上鏖战厮杀。他左手持盾,遮挡火铳的子弹,右手执剑杀敌。他脸上的纱布还未取下,只露着一双战火幽幽的美目。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纭卿总觉得,沈醉的目光好几次扫过他,像细细密密的针,看似不起眼实则戳中人心一般的刺痛。
他下意识的拉了拉头盔,尽量挡住自己巴掌大的脸。明知道隔得那么远不可能被看见,但他总觉得沈醉是在有意识的找他。
不可能的,一定是我想多了,苏纭卿拼命说服自己。
他重新专注到作画上,弹指之间已经完成了好几副,直到战局发生变化。
在火铳的猛烈攻势下,朔国的军队在败退,虽然速度缓慢但却肉眼可见。他们多次意图组织突击,突破礼朝骑兵的防守,先干掉火铳队,但火铳队在盛皓元的指挥下十分灵活机动,夜临渊指挥的骑兵也进退得当,死死的护着火铳队。
火铳一向是礼朝的王牌。面对它,能征善战的朔国骑兵也不得不胆寒两分。
很快,朔国军队开始撤退。这一次夜临渊不打算留情了,他挥剑下令:“全力追击!”
礼朝士兵士气大振,热血沸腾的冲向朔国的队伍,铺天盖地的呐喊声响彻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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