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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好奇:「有裴家和姜旻天天跟我闹,还有什麽事情能让我心情更加不好的?」
宋君若嗫嚅着嘴唇,眼一闭心一横:「裴开项给裴仲琊和陈蕴定了婚期了!」
心脏被猛然揪紧,五脏六腑抽动,恼人的薰香不停地钻入鼻腔,惹得我头晕目眩。胃里阵阵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却吐不出来,空馀刺痛阵阵。
我平息了一下呼吸,故作:「什麽时候?」
宋君若看着我:「今年十月初二完婚。」
「……我是问什麽时候定下的婚期。」
「啊。」宋君若挠了挠头,「就舅母冥诞祭典之後。」
呵,我说这几日怎麽不见踪影呢,原来是有新人了。也好也好,从此後就是两个成婚的人,形同陌路,再无瓜葛,日後若是腥风血雨,也不会有什麽恻隐之心下不去手。
「挺好。裴家与陈家素来交好,陈家又是他母家,表哥表妹,亲上加亲。」我斜倚在凭几上扇着扇子,「只是希望这次他别再忤逆裴开项,到时候即便是裴陈两家交好,也下不来台面了。」
宋君若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悄悄地拉过我的手,低着头问道:「姐姐,与我们一起长大的人那麽多,为什麽你唯独对裴仲琊呢?」
我抽出手,失笑:「情有独锺?哪只眼睛看见的?当年是父亲赐婚,我才与他交好。不然他一个书呆子加病秧子,我才不会喜欢他!如今看来,父亲赐婚恐怕也不是自愿的,当时裴开项四处笼络势力,尚公主也必定只是他的一步棋而已。我与裴仲琊的那些过往……怕也是虚情假意丶逢场作戏,算不得数。」
「哦……」宋君若捂了捂自己的胸口,「那算了。」
「什麽东西藏着掖着?」
宋君若有些为难:「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裴陈两家再次联姻,根基愈加牢固,我怕那个陈蕴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所以就先把她的生平履历给查到了。」
「你要死了!」我伸手就将他的耳朵拧住,「未出阁的姑娘是你能随便查的?若是被旁人知道,还不把舌根嚼烂了?你倒是没事,你让人家陈家姑娘怎麽办?」
宋君若疼得龇牙咧嘴,连连讨饶:「我没有让别人知道!我从陈府外的街坊邻居那儿打听来的。他们闾里都知道陈裴两家结亲之事,人人都在议论,我随便搭个话他们就都讲了。」
我松开手,没好气:「下次不许这样。」
「我再也不了!」宋君若掏出布书递给我,「那……姐姐你要看吗?」
我瞥了一眼连忙将眼睛挪开:「不看,有什麽好看,与我何干?陈家世代簪缨,裴母虽早逝但也是一等一的好人物,陈家教出来的女儿总不会差的。裴开项也就裴仲琊一个儿子,哪舍得他受委屈。」
「哦……那我收起来了?」
「问我作甚?你自己要看就看,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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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宋君若白天跟我提起了这茬,是夜我做了无数个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是紫藤花架下我问裴仲琊「何谓『姜』」,一会儿是母亲攥着我的手让我带着弟弟好好活下去,一会儿裴仲琊又出现在广明殿外喊着让我出去见他。我恍惚睁眼,太阳还未升起,一切都是黛蓝色的,殿外人影走动,好似上一刻裴仲琊真出现在那儿过。
我缓缓起身,发了会儿呆,朝着帐外喊人。
萱萱披衣走来,问我怎麽了。
我支吾半天,按了按太阳穴:「我睡不着了,拿点东西来给我看吧。」
萱萱从几案上整理了一些竹简帛书拿进帐子,又替我掌了灯倒了水才打着哈欠离开。
我上下翻了翻,发现里头竟夹着宋君若今早带过来的布书。我望了一眼萱萱的背影,将那布书抽了出来。
「陈蕴,字适才,祖籍长安,年十七。祖父世袭建北侯陈甯,外祖父会稽望族徐家七郎徐硕,二十三举孝廉入京为仕,官至大司徒,年老致仕还乡,年前病逝。父太仆陈邦昌,母徐氏慧珠,独女。伯父光禄大夫陈邦兴,姑陈辰为裴开项元配,表兄裴孟珩丶裴仲琊,裴孟珩鸿嘉十七年五岁夭折,陈辰元寿六年逝世。」
名门望族,世代簪缨,必定是知书达理丶通晓人情的姑娘,裴开项可真会挑人。
我心里说不出是什麽滋味。我知道这一天迟早来到,也不该为此伤心难过,早在我悔婚的时候这一切都已经注定了——我与裴家,与裴开项早已是你死我活。
再没有心情看别的东西,又靠在枕上小憩了一会儿,宦官便来叫门上朝。
望着镜中缺觉疲惫的容颜,我招呼萱萱给我打扮得精神些。
小蛮站在一边替我熨烫衣裳,时不时朝镜子看一眼。
「老看我做什麽?」我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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