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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黎之摇了摇头,是真的没怎么费功夫,在决定参加科举前,他都没怎么正式读过书,而把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书画上,因而这些对他而言不过信手拈来。
偶尔看书累了,便在自制的册子上随手画上一个花样,反而可以愉悦身心。
“太好了!这样我以后绣的花样就更多了,要是我绣活儿再好点,这些花样绝对值不少银钱!”何氏甚至想要立马将这些栩栩如生,或清雅秀丽,或妖娆多姿的花草枝蔓变成刺绣。
姜大柱得到的是之前姜白野托他画的木制新式家具,当时姜白野只是大致形容了下,就被陆黎之画出了魂形,因为一时找不到能让姜大柱开心的礼物,就被他拿来借花献佛了。
姜大柱比何氏更热切,仔细擦好手后才接过来,看了两眼,就忍不住钻进了隔壁的工作间。
何氏笑他没规矩,把客人丢在一边,但姜大柱做木工赚的银子也是实实在在的,让两口子觉得都找到了自己的意义,每一天都过得充实又有干劲。
这边自然是各种欢快自在,两栋连在一起的屋舍,一个虽是土坯房却打扫得干净敞亮,鸡犬相闻,一个之前年久失修也在姜白野盖作坊时,顺手给修葺一新,外面瞧着格外气派。
另一边的王里正家却陷入了一种死寂和尴尬的氛围。
偏偏引起这一切的当事人还不知道一般,一个劲地给小脸瘦了一圈的冯兰儿夹菜,心疼地还直数落王里正不会办事。
“那善医堂明摆着是冲姜白野来的,还有他那个什么堂哥一家,哪个不是跟他有仇?结果倒好!把我们兰儿绑到那可怕的山里,受了惊吓不说,还落了一身的伤,他竟脸皮厚的没有半点表示!”
冯氏在旁边不喜她将自家男人数落得跟个孙子似的,却也觉得她这番话有理。
可能也是想要把王里正过分正直善良的性子给掰过来,便附和道:“要我说,姜白野该拿个三五棵灵芝人参来看看兰儿,毕竟兰儿属实是被他连累的!”
“啪!”
王里正重重搁下筷子,想要发火,但好脾气让他忍了下来,尤其看到冯兰儿被他吓得浑身一颤,像是在山里留下了很重的心理阴影,他满心的质问和怒气也不得不咽回去。
“我去看看玉娇。”
自从昨个他回来,说了严知府对众人的判决,他就觉察到玉娇有些不对劲,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
只不过他当时更在意那晚兰儿为什么隐瞒了里面的真相,就没有太注意。
“玉娇,你哪里不舒服,爹给你请个大夫过来看看?”王里正在外面不放心地敲门。
王玉娇一双眼睛哭得红肿,都快要睁不开,捂在被子里瓮声瓮气,“我……没事,我想多睡一会儿。”
不知过去多久,王玉娇眼泪流不完一样,被子却被人一把掀开,她吓得忙要躲起来,却见来人并不是她爹,而是冯兰儿。
“表姐,你怎么了?”冯兰儿怜悯地倾身,用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昨晚你是不是就在偷偷哭了?”
王玉娇哭得更厉害,嘴上却抽泣道:“我、我没事,我只是,只是有些不舒服。”
“表姐,你是不是喜欢姜白野……那个堂哥?”冯兰儿思来想去,也就那一个年轻男子遭了殃,要不她反应怎么能这么大呢。
王玉娇却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她不喜欢那人,她怎么会喜欢那样卑鄙恶毒的人呢,可是心好难受怎么回事,像是被人用刀子活活剜去!
她用力捶了捶,想要重新拉上被子,却被冯兰儿硬扯着,不让她动。
“表姐,哭有什么用,那人又不是死了,等三年后他被放出来,如果你还喜欢他,便和他在一起。还是说,你跟姨母一样想要嫁个有功名的,嫌弃他以后不能考科举了?”
王玉娇连忙摇头,也不知是在否认她说的这点,还是否认和姜越明在一起,她想说她不会和那样的人在一起,张口却打了个泪嗝,泪水流得更凶。
冯兰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为一个男人愚蠢流泪的样子,自己竟然也差点有那么蠢的时候,她冯兰儿想要得到一个男人,绝对有其他法子!
经历过大衡山一事,冯兰儿感觉自己想明白了很多,她怀疑姨父想要将她们赶走了,这让她有些恐慌。
如果是之前的冯兰儿,她定会傲气地立马走人,但现在的冯兰儿只会想方设法地留下来,乃至……如果能取代表姐的位置就更好了。
冯兰儿走出去时,王玉娇已经哭累得睡着了过去,浑然不知暗处有一双眼睛正在审视着她。
东边王里正那屋骤然传来争执声,冯兰儿指甲掐进掌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蹑手蹑脚地摸到了窗底下,便清楚地听到了里面在吵什么。
“我不同意!她们孤儿寡母的,来这边住几日,你就要赶她们走,当年我爹让我这个长姐招赘,结果你不同意当赘婿,这事便落在我妹头上,她这么多年心里都埋怨着我,你不也跟着理亏吗!”
“一码归一码,我这些年对小冯氏还不够忍让,对兰儿还不够疼爱吗?可兰儿那日明知道她遭遇了什么,我问半天她却什么也不肯说,不就怕我们让她进去找人吗!”
冯兰儿瞬间收紧手指,原来姨父真的看破了,怎么办,她不要回去,更不要以这种狼狈的方式离开!
王里正心寒的是自己疼爱的外甥女竟是这样的心肠,他也不能拿她怎么办,只能让她们回家,眼不见为净,正好也能少些事端,小冯氏最是不安分了。
结果这直接惹恼了冯氏,恨声道:“说来说去,你胳膊还是要往外拐,对我娘家人就是各种瞧不上,你就是瞧不起我呗!”
王里正被她搡了一把,有些生气,却懒得跟她计较。
“兰儿当时被吓得神智都不清了,根本说不出话来,你让她怎么说!何况她为什么要说,都是姜白野害的她,你还想让她进去帮忙找人?”
“姜白野那小子是你在外面偷生的儿子吗,你这么惜护他!人家都没追究,你要这么作践人,你这是不想跟我过了哇!”
“就为了你那里正的好名声,人人都夸你一句好,你就不顾我们这个家了!什么好处都不让收,还要豁了命地去帮人,为了个下九流,连村子里的童生都不要了,要不是你当初把人往死里罚,姜家大房会做出那种事吗!”
多年的积怨爆发出来,冯氏跌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后面小冯氏跑进来,跟她抱成一团,两人哭得一个比一个惨,活像是王里正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王里正头疼得要命,明明都没影的事儿,到了冯氏这里,就成了天大的事,他何时不顾自己的小家了,他只是想尽量一碗水端平,结果不偏帮自家人,冯氏就觉得他在偏心!
“简直不可理喻!”他甩袖离开,却是铁了心地要让冯兰儿她们回去。
一家子动静闹得太大,不可避免地,被四周邻居听了个正着,这事很快就传到了姜白野耳里。
他甚至没再关注过冯兰儿和轩子,打从轩子把自己的事什么都透露给冯兰儿,他就不打算再用他了,若非看他还有几分胆量,早上一来就把他辞掉打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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