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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目光撞上的一瞬间,谢知周的心忽然漏了一拍,带着踩空般的余悸。
如同裹挟周身冰雪的夜归客,看见了门口斜插的一枝腊梅花。
他灼灼的目光带着水汽,一分不落地紧紧盯着季泽恩。
“泽恩?”季泽恩的思绪被叫回来,看到程主任严厉道:“我刚叫了你两遍,查房的时候怎么能走神?”程主任身边的年轻医生小声的窃窃私语,对这个惯常优等生的出错都有些意外,季泽恩却换回了面上的从容:“对不起,老师。”
程主任“哼”了一声,又换回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了眼病床上的谢知周,对季泽恩道:“这是你校友,今早我看诊的时候考了考他,结果什么都不会,我们学校怎么会有这种学生,简直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谢知周:“……”
以一概全要不得。
开玩笑,虽然说这些东西书上都讲过,但是指望一个脑子烧成浆糊,并且心里只有他学生的病人来给自己做诊断也太离谱了吧?再者弄熟课本和上临床完全是两码事,没经过临床见习就会熟练写病历那是人吗?
当然,季泽恩除外,他是神。
大概是听到了他心里膨胀的碎碎念,程主任换上一脸欣赏而骄傲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你说说医嘱怎么开?”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季泽恩在完全没有见过谢知周医嘱的情况下,口头叙述出了和实际医嘱几乎别无二致的内容。谢知周目瞪口呆地接受着知识的洗礼,然而程主任身边的年轻医师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一脸淡定。
“看到了吗?”程主任不忘气谢知周:“这才是a医大的学生。”
呵,谢知周看着眼前的小老头,咬牙切齿心道,这还是我前男友呢。
程主任又把话头转向身边的年轻医师:“都听到了吗,一个本科的后生就有这样的能力,你们怎么好意思再喊累。”一群年轻医师忙低下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谢知周的病情并不复杂,其实这样的医嘱,他们也一样能开出来,程主任这样说,不过是为了更好的鞭策他们,而年纪轻轻,连医师执照都没有的季泽恩,无疑是刺激他们最好的兴奋剂。
小插曲过后,程主任例行查房,让谢知周有些意外的是,方才还显得有些讨人厌的老头查房时竟然格外的细致认真,饶是很小的细节也会和自己的学生们讲清楚,对待同病房的人态度也很好,虽然算不上多么温柔体贴,却没来由给人一种被认真对待的感觉。让谢知周都忍不住下意识地去信赖他。
一行人离开时,季泽恩仍是走在最后一个,谢知周抬眼看过去,刚好撞上了他的目光。季泽恩冲他这个方向笑了笑,不着痕迹地回过头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谢知周愣住了,没想到隔着两年的的纠结,季泽恩竟然选择对他报之一笑。正在震撼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句:
“小季医生真好,每回走的时候都冲病人笑笑,他那张脸俊得很,笑起来就让我心情格外好,心情好了,病也好得快。”
话音来自相邻床位的患者,谢知周偏过头去,就听另外一个病床上的患者说:“是啊是啊,我孙女和小季医生差不多大,我正想着怎么介绍他们认识呢?”
谢知周:“……”
“哎——”前头一个说话的叹了声:“可惜我就个儿子,不然铁定也要和您争一争。”
这两个人生龙活虎还琢磨着相亲的人真的是患者吗?
谢知周有气无力地开口:“你们说的是,刚刚给我开医嘱的那位吗?”
“是啊是啊,”最初说话的卷发大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他:“刚刚程医生说你们是校友,那你也是医生吧?”
“我不是,”谢知周说:“他也不是,他还没考证呢。”
“哎我知道,”一旁的患者婆婆说道:“我们之前这么叫他的时候,他就说他还没考什么什么证,我也不懂,反正穿白大褂的人,我都叫医生。”
“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大家都这么叫,后来他就不说什么了,任由我们叫。”
“您刚刚说,”谢知周看着眼前的卷发大妈,忽然想起了刚刚那个笑,委婉地开口:“他刚刚是在对我们笑?”他咬重了那个“们”字。
“是啊,”卷发大妈说:“小季医生态度可好了,每回早晚查完房都冲我们笑一笑,哎,可惜我快出院了,不过比起看帅气的小医生,还是身体健康最重要。”
刚刚自个儿糟蹋身体的谢知周:“……”
当初那个冷冰冰的人,如今为了当好一个医生,已经开始学习微笑了。只是,原来不是对他笑的吗?谢知周按了按心口,却没来由有些失望。
他忽然猛地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在心里默默自言自语:想什么呢,当初一走就是两年,连个理由都没给人家,现在想着奢求别人原谅就罢了,还肖想他会对你笑,做梦吧,谢知周,你多大脸呢?
初心
带着满怀的郁闷,谢知周在昏昏沉沉中睡着了。
与季泽恩的相见,让他的精神格外亢奋。然而大概是因为亢奋过了头,加上头一天可劲儿地折腾,倒是比平时困得更快。
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让人没来由觉得安心,他就像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的人终于带着并不圆满的安心入眠,睡梦中紧蹙着眉,睡相极不安稳。
梦里光怪陆离的诡谲画面在谢知周的眼前走马灯般的过,直到他猛然惊醒,吓出一身冷汗,忽然就看见了床边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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