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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喊声应该是不小,但是隔在玻璃门外,在淅沥的雨声中变得模糊不清,官周分辨了半天才根据她摆动的手势理解她的意思。
他瞥了一眼陈姨手里的簸箕,里头都是湿淋淋的叶片,应该是昨晚被雨打下来的,她半边腿上的衣料比周围色深了一度,像是扫地时摔了一跤。
官周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随即烦躁地抓了抓短发,快速地洗漱完,身上带着一股清凉的薄荷味,拖着步子往楼下走。
陈姨钻进屋子里换了条裤子出来,坐在门口屋檐下低头揉着腿,蓦然发现头顶上投下了一层晦暗的阴影,她懵怔地抬起头一看,对上了官周瞥下来的目光。
“摔着了?”
少年拔节的个子很高,站在跟前将光挡得严严实实,因着俯瞰的角度,细密的睫毛低低垂着,目光就从瞳仁前的密帘里漏出来,还是难免显得有些冷淡。
但是这话却是关心。
陈姨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指了指自己的腿,笑了笑:“没事,老寒腿,下雨的时候就钻风进去。刚刚扫叶子的时候僵了一下,没站稳。”
她看着少年微微蹙起的眉心,发现这孩子好似是在担心她,又补充道:“扶着墙倒下去的,没怎么摔。”
官周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觉得是真的,就没多说,“嗯”了一声,眉心无意识地又微微舒展开。
陈姨自来熟,熟稔地拍了一把他的胳膊,笑着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就是嘴硬。早饭在餐桌上呢,快去吃,你前几天都没吃早餐,这样不行,一日三餐最重要的就是早餐……”
这个年纪的人一训起人来就没完没了,官周刚听完一段晨训,眼见着陈姨要紧跟着官衡后头再来一段,他立马快速地扫了一圈四周,想找话给她绕开注意。
他目光一定,指着空荡荡的客厅打断道:“那人呢?”
陈姨顺着他的指头望过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果然顺着官周的预设,忘记了自己还没说完的健康论讲座,回答:“茶室里呢,一下雨就胸闷,跟你一样不吃早饭,我待会儿给他送上去。”
“哦。”官周本来也不关心谢以吃没吃饭,身体舒不舒服,听完了陈姨的话转身就想走。
“等一下——”陈姨卡住了他的手腕。
官周疑惑地回头看过去,见着陈姨眼睛往他身上瞟了几下,这眼神分明就是有什么打算。
官周右眼皮下意识地跳了一下,继而听着陈姨说:“小周,你吃完早饭帮我给小以送上去吧,我这腿摔着了,得缓一缓。”
“……”果然。
官周:“不是说没怎么摔吗?”
陈姨目光躲闪:“摔了。”
官周:“不是扶着墙倒下去的吗?”
陈姨直接瞎掰:“墙太滑了,扶了以后摔得更重了。”
“……”放屁,明明就是看着他跟谢以不对付,想把他们塞在一起多接触。
陈姨偏着脸,眼睛做贼心虚地往他脸上瞄。
就她这几天的观察来看,这孩子是个好孩子,看起来对谁都不冷不热的,但是实际上别人跟他说话也会搭理,找他做什么也会帮忙——……他舅舅除外。
陈姨记得官周明明也是第一次见谢以,却不知道哪里来的敌意,对谢以的不爽都摆到脸上了,有时候让她看着都上火。
好在谢以脾气好,不跟小孩计较,但是这时间久了也不行啊,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陈姨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两人不能这样,她得帮忙添把火。
官周如果这么拙劣的伎俩都看不出来,那他真的可以把眼睛捐出去了,他的耐心告罄,打算扔下这僭越的要求走人。
陈姨着急,撑着大腿起身拉人,她这手一撑上腿,裤脚垂下来的布料顺着动作往上蹭,脚踝上露出来的红肿引人注目。
官周一顿。
一个病秧子
孟瑶是艺术生,每天下了课以后还要赶去培训机构,艺考比高考时间靠前,所以在她眼里机构的作业要比学校的作业更重要。
两摊高摞的作业摆在面前,不眠不休也只能做完其中一份,所以另一份非常荣幸地被周宇航承包了。
——通过孟瑶威逼利诱的多种歹毒手段。
周宇航叫苦连天,迫于女武士的淫威之下,还是每天老老实实地多抄一份作业,但是他抄出来的质量……堪忧。
13写成b,平方写成2,u=ri写成u=121,和官周那份只有十分的卷子有异曲同工之蠢。
于是他总是在千幸万苦写完作业以后,还要接受来自孟瑶灵魂的拷问,拷问内容直逼内心深处,痛击人格尊严,比如最常说的一句——“你下次要不试试用下巴写,别总用脚写?”
周宇航每次都会哭唧唧地找官周诉苦,说:“这个世道果然变了,老大,你看看我,以后谁还敢做好事,好人根本没好报。”
好人根本没好报。
官周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一张脸冰冷冻人,一手端着热粥,另一手叩着谢以的房门。
……
有点想报复社会。
做好事
屋子里头传来闷闷的咳嗽声,咳得非常厉害,隔着门官周都好像能听到胸腔震动,其中还混杂着一些清脆的器皿碰撞声。过了好一会儿,官周才听见里头传来有些发干的声音。
“陈姨,放着吧,我晚点吃。”
谁跟你陈姨。
官周臭着脸又叩了两下门,加重了力度,敲出来的声音比先前那几下更响。
里头的人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不同,愣了一会儿,随即官周听到步调一致的脚步声从门后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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