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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前曾对成玉说,希望她做有德之人。」太后缓缓道:「那你现在觉得,她可堪你辅佐?」
李仁回想这五年,说:「殿下本性是有德之人,可她要做的事,却险而又险,稍不留神就要令大梁陷入危难。」
太后又道:「既然如此,我把她交给你,希望你将她引入正途,是怎样的正途,由你来决定。李仁,你当年是怎麽说的,不要忘了。」
当年…是多少年前?
是徐恕第一次踏入上京时,还是他大言不惭说要改变这个天下时?
「你答应阿恕,帮她把文渊阁传之後世,让天下每一个女人都能像男人一样读书写字考取功名,让这世间再无战乱饥馁…你答应的事,哪一件做到了?」
李仁顶着满头白发,看见自己朝如青丝暮成雪,就在一瞬之间。
时间太快了,他还什麽都没有做。
**
仪仗走出上京城的那天,一切似乎和八年前无异。
林忱坐在马车里,看见帘外天透蓝得像一块宝石,其上一片云彩也无,灼心的烈日炙烤着潮热的大地。
她的时间仿佛停滞在了少年时,度过的这八年不过如一场红尘之梦。
如果真的是一场梦,那就好了,林忱想,如果馀生真能如此逍遥,即便活得短一点也无妨。
她正想着,一旁枕在她膝上的人却挥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殿下想什麽呢,这麽入神。」
萧冉的唇轻启,飘飘地说出这麽两句,实际上并不要人回答,只作言语上的嬉戏。
车帘是卷起的,她整个人沐浴在光下,仿佛这光是从她身体里发出的。那张薄薄的美人面被晒得微霞,头发也是半散着的。
林忱替她编着发,说:「衣冠不整,小心一会有人找。」
「这才刚出发。」萧冉懒懒地,「我瞧谁这麽没事找事做。」
她轻巧地翻起身,以一个颇为轻佻的姿势跨坐在林忱膝上,探出窗瞅了一眼,接着把车帘放下了。
车内乍暗,林忱心跳如鼓。
她揽住萧冉的腰,能感受得到夏衫下温热的肌肤。
「…干什麽?」林忱贴住她,问。
萧冉的手在她身上乱摸,摸了一通,大半个身子搭过她的肩,下巴顶在人瘦瘦的肩胛上,细细地说:「殿下纤腰束素,我不及也。」
说着就笑起来,一把把帘又扯开了。
林忱知道自己上当,心里颇恼,别扭地不去理人。
萧冉反而来劲了,趴在她耳边东说西说。
玩累了,就拎起案上摆着的两串绿葡萄,一边嫌弃一边吃:「想我年轻的时候出门也没有这麽寒酸,如今遇人不淑,竟然连解渴之物都只有这一样。」
林忱寒视着她,抢过葡萄抱在自己怀里。
萧冉也吃够了,抬眼瞧她一副生气勃勃的样子,不复开始的消沉,於是心满意足,静静窝在榻上睡觉。再睁眼,外面已是晚霞满天,仪仗眼看就要走到驿馆。
林忱还是那个姿势,安静得仿佛一整天都没动一下。
她手里端着本书,萧冉抢过来看了两眼,看不懂又扔回去,说:「我一看字就头晕,这毛病可太不好了。」
林忱眼神都没动一下,道:「话本看得停不下来,越是正经的书越不看。」
萧冉反驳道:「那能一样吗,话本上大半都是图画,多生动形象。」
瞧林忱不理她,一声接一声地哼起来,还在榻上滚个不停,硬是要把人搅得心烦意乱才好。
林忱无奈地放下书,转而看她。
萧冉一骨碌翻起来,道:「殿下方才嘲笑我,我不高兴了。」
她爬过去捏林忱的脸,正色道:「说什麽读杂书不好,这都是那些古板迂腐之人才有的偏见。」
林忱轻轻挥开她的手,敷衍道:「那我错了,好不好?」
「不好!」萧冉气鼓鼓地盯着她:「难道殿下也觉得读那些治国理政的圣贤书比消遣的闲情话本更高贵吗?」
林忱静默。
「写情言事,自有一种道理,写得好了,自然也可以成一家之言。」过了半晌,她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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