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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叶景策眉头紧皱,额头冷汗几乎将枕头浸湿,口中不断低声呓语,似乎正困在梦中无法挣脱。
“快跑!逃离这里!带着队伍走啊!”
梦中,一片白茫茫的大雪,地面上猩红一片,尽是战死的士兵和马匹,细小的雪片落在鼻尖,丝丝寒意扩散开来,叶景策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赤甲青年,背上火辣辣的,像是被刀锋划过的撕裂般的疼。
叶景策张口,声音嘶哑乾裂:“小叔,救援还没来我们不能擅自突围!”
“再不突围我们就会被困死在这!”青年话落,有下属急匆匆地跑来,脚步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皮革声搅得人心烦意乱。
“禀告叶将军,两公里外发现有敌人踪迹!”
“他们看我们看得紧,是打定主意要把我们围困在这儿了!”青年将军寒声道,一旁的副将上前小声开口,“叶闯将军,这麽多天了,粮食早就不够了,将士们怕是受不住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是……”
“我知道。”叶闯垂了垂眼,眸中划过一丝不舍,片刻,转身看向叶景策。
“策儿,一会儿我把敌军向西边引,你带着我们馀下的人从东边突围,一直向东走,过了寒潇峰就能看见我们的大营。
“不可!”叶景策猛地抓住叶闯的手臂,”小叔,你如今身受重伤,外面围着的士兵又足有我们十倍之多,你此时与他们相对与送死有何区别!更何况那敌军主帅并非泛泛之辈,他们既能在我们军中安插眼线引我们至此,那就必然做足了准备,你千万不要中计啊!”
“我宁愿和他们同归於尽,也不想被困在这里窝囊等死。”叶闯苦笑了一声,微微俯身拍了拍叶景策的肩,“我们家策儿虽然年纪小但是一定能完成主帅交代的任务吧。”
“……小叔。”叶景策惊恐地瞪了眼,连连摇头,“别去,小叔,我求你,你别去。”
“傻小子,怎麽就好像你小叔我就一定回不来了似的,别忘了,我可是咱们大昭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最後保不准谁赢呢。”叶闯笑道,“策儿,带着将士们一路向东走,不要害怕,不要回头,若你完成了任务,等你明年十四岁生辰时小叔就送你一只鹰,刚好跟你的那只配一对。”
“小叔,我什麽都不要,你别去!”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叶景策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疼得厉害,手紧紧攥着叶闯的衣袖,如何都不肯松开,仿佛这一松开便再也见不到了一般。
“策儿,这是命令。”叶闯的眼中闪过一瞬的苦涩,随即又昂扬起来,“来人啊,整顿兵马,随我一起突围!”
“叶小将军!”副将赶来叶景策身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见少年麻木茫然地望着叶闯离开的身影,片刻,喑哑道,“按照主帅的命令,整顿馀下的人,跟我一起从东边冲出去。”
“是!”
不要害怕,不要回头,不要思考,一直走下去就对了。
叶景策驾马狂奔在雪原之上,寒风在耳边呼啸,身後的队伍绵延松散,所有人都在撑着最後一口气,过了山就能活下来,过了山就能回家。
叶景策的面目冻得通红,雪明明下得不大,雪明明下得那样小,却让他看不清路,让他遍体生寒。
“策儿!策儿!”
是谁在喊?叶景策环顾四周,疑惑地眨着眼看着山那边赶来的军队。
阿爹?他是这个时候来的吗?他来的这麽早吗?为什麽总觉得哪里不对?
叶景策不住地眨眼,他好像看不清了,这么小的雪花也会糊住双眼吗?
算了,不管了。叶景策摇了摇头,拼命地呼喊着:“阿爹,快去救救小叔!去救他啊!”
马蹄声响起,明明刚刚还在雪原之上,可好像只是一个呼喊的功夫,一转身,他就回到了方才的战场。
“小叔,小叔呢!”
“闯儿!闯儿!”
兵刃声在耳边交响,叶景策觉得好冷好冷,他一边抵挡着厮杀一边不断环顾,终於在刀枪剑戟中找到了那一抹红。
他飞快地跑过去,可怎麽跑好像都差了一步,只差那一点点,他就碰到了,叶景策满怀希冀地跑过去,下一秒,鲜血飞溅上来!
温热的鲜血湿哒哒地从脸上滴下,夹杂着零星飘落的雪花,冷热交替,黏腻的液体糊住了他的双眼,他看见的世界猩红一片,血液顺着他的眼睫一滴滴的下落。
叶景策大口地呼吸着,嗓子灼热乾裂,充斥着铁锈味,身体却如坠冰窟。
耳边的打斗声忽然就小了,他听见父亲绝望的呐喊。
“闯儿啊!我的闯儿啊!”
他看见父亲拼命奔跑过来,轻易地就触碰到了小叔倒下的身体,而他却觉得脚步漂浮,似真似幻。
“二……二哥,你……你来啦,你看,我就说我不会输吧,我,我杀了他们的首领。”叶闯大口呼吸着,胸膛在剧烈起伏,血从心口大股大股地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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