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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新微在御街两侧的欢呼声中,仔细搜罗了一遍,没有看到杨束的身影,连献俘的陷车也看了,一个也不认识,既没有肖无妄,也没有朱用。
福云看她眉结愁绪,宽慰道:“战乱结束了,不正是女郎心心念念的吗?不管过程如何曲折,如何阴差阳错,但好在结局是好的,一切也都回到正轨了,女郎你应当开心点才是。”
“是,都挺好的。”
福云不知杨束和外祖母的事,她也无意多说,只点点头道:“难得出来一趟,你和秋珍、秋珍多看会热闹吧,我先回去了。”
“唉——女郎,等等我,我陪你!”
明家三婶看明新微带着女使先走了,鼻孔里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甩什么脸子,我看啊,她巴不得是自己下去打马游街呢,可惜了,托生了个女身。”完了又招呼女儿道,“你快过来,再认认脸,那个骑着红枣马的,就是姑爷陈籍。”
明常松的接风宴,显然是明家多年未有的大喜事了。因宫里有领赏赐宴,因此只派了随从回来知会了一声,大概申时归家。于是厨房上又是一番人仰马翻,午宴改到晚宴,未下锅的食材一律用冰镇好了,蒸菜也不起笼,为的就是保留那第一口香气。
冬天天黑的早,未到飧食,四下里便暗了下来。明家三婶兴兴头头,指挥女使男仆点灯点烛,又去厨司跑上跑下,照顾打点。
一家人都等在后院前厅,堂中烧了炉火。福云见明家三婶这样上窜下跳,撇撇嘴,背过人同自家女郎低声道:“不知道的,还当她是明大娘子,接的是亲儿子,而不是侄儿呢。”
明新微翻过一页《岭南风物志》,道:“她愿意劳动,就让她折腾,正好替母亲分分担子。”
忽然棉门帘被人打起,明常朴的书童哈着白气道:“回来啦——二郎君到巷口了!”
二哥归家“她亲口同你说她不愿意?”……
“快!快!叫厨司快上菜——”明家三婶招呼道,“我去大门上迎一迎。”
“都去!”老爷子也精神抖擞地站起来发了话。一家人便浩浩荡荡,去前厅迎接。
明二哥弃了软轿,一溜儿赶着马小跑回家,刚进门,便隐隐约约见着挨挨挤挤的人头,灯笼都有八九只,他何时有过这个待遇,笑得越发上头,两颊留着酒晕,高声道:“爹——娘——大哥——三妹——”
走进了,才看见还有明老爷子和明家三房众人,又一一见礼。
明家三婶脸笑成朵花儿:“二郎君当初接生的时候,我也在,这孩子我一抱就知道,那小胳膊小腿,老有劲儿了咧,当时我就知道——准是个出息的!”说完,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问道:“准姑爷没一起来呀”
“克恒还在宫中,他如今是大红人,今日岂能随意脱身。”明二哥道,“再说了,孝字当头,他怎么着也该先回他自己家去报平安,哪有家都未沾,就往我家跑的道理?”
明家三婶脸上讪了讪,用巾帕掩了下口鼻:“是这个道理。唉呀,这门口穿堂风厉害,快——快进里屋去,菜都没动,全在灶上温着呢!”
明二哥点点,转头扶了明大娘子往里走道:“阿娘,您受不得风,很不该出来接我的,若是受了寒,那我罪过就大了。”
明大娘子跨进门,噙着泪花,借着烛光仔细打量了一下儿子:“战场上刀剑无眼,可有受伤?”
明儿哥脱了披风递给一旁的小厮,双手成掌“梆梆”拍了拍胳膊:“您看看,结实着呢,没少半块肉!”
“你别哄我,身上呢?”
明大娘子还想去拍他后背,被明二哥一弯腰躲过了,明常朴看出端倪,圆场道:“哎呀阿娘,你总不能让二弟脱了衣服给您检查一遍吧,这次立了功,也是支应门庭的大人了,总得给他留点面子不是!”
明二哥背过去龇牙咧嘴了一下,也赶忙道:“就是就是!哎呀,不是说菜都热着吗,在哪儿呢?宫内的宴会委实没吃头,寒暄的人太多,只捞着两口冷酒,快饿死我了!”
“有的有的,慢火炆了一天的炙鹿肉,正是入味呢!”明家三婶总算又找着话口,插话道,“兴仁府乡下地方,野味不少,我家新芙自小便学得一手整治野味的好手艺,今日就让她试试手艺,二郎你给点评点评。”
明二哥忙道:“来者是客,怎好让新芙妹妹动手。”
明家三婶也不知是没听出这话里有话,还是压根不在乎,干脆道:“不妨事,这过日子啊,诗啊书啊,都是虚的,穿衣吃饭才是正经。我还让她给你纳了两个鞋底儿,混了兔儿毛,冬天穿,暖和着呢,赶明让她给你送去。”
明老爷子更直接:“新芙是个好的,你做哥哥的,如今升了官,正好帮她寻摸寻摸,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你该懂的。”
福云在一旁看得好笑,同她家女郎咬耳朵道:“这是曲线救国呢!我看啊,想送二郎君东西是假,想送到陈家那边去,才是真。”
明新微借着喝点茶的功夫,低声道:“我还怕她不送呢。”
明二哥有些尴尬,但
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道:“有劳新芙妹妹了。”
新芙也略带羞涩道:“顺手的事,二哥哥言重了。”
最后明老爹发话道:“别谢来谢去了,用饭吧——既是家宴,也不分桌了,都一齐坐下,今天好好热闹热闹。”
家宴摆在福旭阁,这个小厅当年也曾高朋满座过,接待过不少东京城里的新贵,但那是明老爹在三司里修玉清昭应宫时的事了。如今家中人丁不多,明常朴常年在应天府求学,明二哥日日要去侍卫司点卯,城西路远,也不常在家用饭,家里明大娘子体弱多病,常年用药膳,家中姐妹几个也就随意用个便饭,说起来,这小厅也算荒废了好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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