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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乾和郁叔领着家庭医生上楼,沉谕之刚刚入睡。
沉孟吟朝叁人点头示意后,起身,让出空间留给医生看诊,陈乾和郁叔则识相退到门外稍候。
医生显然对沉谕之身上的伤势状况门清,有条不紊地铺开一众检测器械。
一番简单检查后,医生二话没说直接下针挂水,熟稔地在电子监控屏幕上调慢了点滴流速,一大一小两瓶,还加了点镇静安眠的成分。
一套流程下来,动作轻,下针稳,未曾惊醒床上的人,临出门前小声说了句,“不用担心,只是伤口有点发炎,好好休息几天很快能恢复。”
“谢谢医生,”沉孟吟给他掖好被角,随医生前后脚出去。
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向床上熟睡的男人。
平时又阴又狠,睡颜倒是干净澄澈,脸白得像新生的雕塑,五官深邃到入木叁分。
呼吸很浅,若不凑近了,几乎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哪怕昏沉着,骨髓里都流淌着警醒,眉头紧皱,指骨颤动,眼球翻动不停。
直到点滴缓缓注入,绞紧的眉峰才平复下来。
来到门外,沉孟吟本想着问上几句,无奈医生口风严谨,看到陈乾守在门外,更是不敢多嘴。
沉孟吟也不为难,再次道谢后,麻烦郁叔将人送下楼。
陈乾一步没挪,守在门口,眼神装忙,神情却佯装松弛,像是在等她发问。
沉孟吟懂了,扫了眼床上自诩运筹帷幄的男人,不再拐弯抹角,直入主题,“你们之前同流合污的戏不是进展得挺顺利,奢靡浪费,目空一切,残忍二代暴君不择手段上位的人设立得很稳,顺便还利用林栋南生日宴杀鸡儆猴但怎么现在看起来合作进程好像不太顺利,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陈乾没想到她叁两句就精辟盘点了叁分之二的形势,倒是将自己精心组织好的一套说辞摧了个稀碎。
他有几秒的卡壳,转而摸了摸鼻梁,没急着开口,迅速另起一行开启新的草稿。
沉孟吟将他欲说还休的纠结神态尽收眼底,微微摇头,再抬眸,眼神淡定而又锐利横扫过去,“或者我换个问法,谁,出了问题?”
陈乾闻言,一怔,冷汗直冒,有种眼前人被沉谕之附体的既视感,刚另起的一行又成了废稿,本想有所保留,但想来段位悬殊,再编也无济于事,只能照实说。
他先抛出结论,“是林宽,他出卖了老板,投靠了林清平”
见沉孟吟脸上并没有太大震撼,陈乾在心底对她临危不惧的心态叹为观止。
他没那九曲十弯的心思,读不出她对这一番山崩海啸般的变动到底了解几分,又或者说从中参与了几分,但他记得沉谕之的嘱托,只能全盘托出:
“两周前林清平秘书临时约老板去滨市碰面,那晚见面后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让我们放了李祥利和沉司衍,否则后续红货合作免谈。林清平非常谨慎,本人不出面,消息都是由他的贴身秘书代为传达,使用的号码也都是境外无法追溯的虚拟号,说是要放人,但也不说清楚原因”
“出于谨慎,老板当时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回去考虑,一周之内给出答复。”
“当晚我们得知林清平带了一众干部进山疗休养,将一周后的约谈也定在滨市近海的锡山。不料却是个鸿门宴,没等老板给出确切答复,林清平的人直接下了杀招逼问李祥利和沉司衍的下落我们带过去的人手不足,老板就是在那天受了伤”
“我和秦城在老板养伤的那几天去查后发现,原来林宽早就跟林清平私下有联系,多次向他那边传递消息”
“李祥利和沉司衍一直是由秦城派人看管,那天趁我们被围困,林宽带人放跑了那俩混蛋,妈的”
陈乾说到这儿,气不打一处来,深怕自己一个激动失了态,吓到沉孟吟,于是停了停,既是调整情绪,也留给沉孟吟串联前后事态变化的档口。
陈乾虽然接受了现实,但至今还对这几天发生的事云里雾里。
他想不通,林宽那傻小子怎么可能突然出卖他们?沉谕之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对沉谕之的崇拜和信服几乎是不可撼动的,林清平到底拿什么胁迫了他
更奇怪的是,发生这一切后,沉谕之一直缄默不言,他和秦城轮番问了好几遍,也没见他拿出个对策,只说了个等,剩下的时间就一味对着屏幕敲着键盘,忙活他那堆代码。
陈乾是真着急,眼下沉谕之又倒下了,无奈到病急乱投医,他只能暂时听听沉孟吟的想法。
沉孟吟神色沉下去,细细对应着自己掌握的信息。
沉谕之去滨市的那晚,也就是在林栋南生日宴发生了一连串混乱事件之后。
那晚处在其中浑水摸鱼,并死里逃生的还有邢铭。
虽然刚才在陈乾的叙事线里,并没有这个人的身影,但不代表这一切和他无关。
原先沉孟吟还存了疑,那晚是谁对邢铭下的手,沉谕之?林家人?都有动机,却又都不够充分。
她也在等一个结论,却一直不能十拿九稳,直到今天,答案清晰了——
是林清平。
画展当日和邢铭的高手过招之中,她发现邢铭看似东拉西扯,实则最关心的是在赵震自杀当晚被抓拍到的林宽。
所以他才会故作正义凛然地逼她与沉谕之割席。
想来他也是在试探,到底是不是沉谕之对自己下的手。
至于当时林宽是得到哪方指令需要被抓拍到现场的清晰照片,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邢铭这位聪明的前特警现特派员,回去转念一想,已经找到了更为周密的声东击西式撒网手段。
综上所诉,沉孟吟异常肯定地给了陈乾一个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结论,“有人穷追不舍,林清平看样子是要跑路。去会议室,我需要一台能访问以太坊的笔记本。”
未等陈乾反应过来,沉孟吟已经带上门,径自往会议室走。
她的话像把利刃,一下就劈开了陈乾闭塞的思路,他马上反应过来,“有一台能进,那老板”
沉孟吟凑近围栏,喊了声,“郁叔?”
郁叔刚送完医生进门,听到她的声音,应声的同时加快脚步,“马上过来,你们忙,先生这里我来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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