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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人,秦祉反而愣了一下。
粗制麻葛并不贴身,甚至看上去脏兮兮的,似乎许久都不曾换过,秦祉顺着那些人的服饰看到五官,粗粝的皮肤和饱经风霜的双手,她下意识回头与贾文勰对视一眼,後者眼神中也闪过一丝迷茫。
这,是一群布衣。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少年人,霜色短甲下素封腰带,东拼西揍勉强衬了件披风,统阳入冬虽然冷意不深,但也绝不是此等裸露双臂腰腹之人可以承受的来的。
他脸色苍白,深情而无情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薄唇微抿,握着弓箭的指尖泛红。
「你们是何人?」贾文勰出声询问,「我们是负责晋赭往统阳官盐运输的官员,不管你们什麽身份,现在让路都好说。」
少年闻言有了点反应,他微微偏头环视一周,手臂动了,弓箭缓缓搭起来,指向了秦祉。
「主公小心。」
「无妨。」秦祉眼睛都不眨,丝毫没有受到威胁。
「看来是专门等着劫持官盐的。」马匹走了两步,贾文勰居高临下,「在下知道各位不是第一次在此,可若真是布衣百姓,有了难处只管同我们说,劫持官盐乃是死罪,何必如此想不开?」
对面不为所动。
「还是说......你们并非为了生存,而是有人派各位在此,只为切断官盐运输呢?」
「嗖——」话音未落,箭羽已然离弦,直冲冲奔向贾文勰而去,只听「噌」一声,短兵相接,秦祉右手举剑,剑身稳稳挡在他面前,将那铁箭挥落,掀起一阵馀风。
「没事吧?」
贾文勰心有馀悸地退了两步:「主公,好剑法。」
「没得谈。」韩阁冷硬道,他修长而有力的手指顺着刀柄活动了一下,又缓缓握紧,「杀吗?」
秦祉沉默了两秒,没回答,贾文勰了然,再度开口:「我不管命令你们的人给你们开了什麽条件或是威胁,但只要你们现在放弃抵抗,便都有活路,我乃晋赭太守,贾氏现任家主,贾文勰贾言贺,你们是梌州人氏,不可能不知贾某代表的是何人,晋赭王是燕室宗亲丶梌州刺史,有她允诺,在下必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有不公,便替你们讨一个公道是非。」
太熟悉了,常年的默契让贾文勰比任何人都了解秦祉的想法。
有人神色有了些许变化,正想开口说些什麽,却被旁边的人无声的拉住了,示意最前面那位少年。
动作幅度近乎没有,但若连这都发现不了,秦祉就真该让贤了,她看样子有些疲倦,不知是不是沧州之战尚未缓过来,回到晋赭後又为了官盐一事马不停蹄奔袭此地。
秦祉只抬手一挥,低声吩咐:「那少年是他们领头人,有些身手,其馀都是百姓,没了此人自然就是一盘散沙,活捉他,韩阁。」说完,人就懒洋洋地撤到了後方。
韩阁打仗杀人的手法与他人都有些差别,一招一式直抵要害,讲究「快狠准」,人随刀动丶刀跟风行,像利刃出鞘丶如风残影。
「唔!」那少年持的弓箭,不擅近战,赫然被韩阁杀入身侧,显然一惊,连忙闪身避开,但韩阁如鬼魅般缠了上去,根本不可能轻易甩掉。
少年当即从腰间抽出匕首,却不料韩阁翻身一踢,将那匕首重新插回刀鞘,匣光宝刀节节逼退,剑拔弩张中,少年突然暴起,顶着刀刃袭来,宝刀刺入肩臂,鲜血殷透霜色衣料,霎时间如滴落盛开的水墨花。
只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韩阁偏身松手,顺刀势走向调转,控住了少年:「别动。」
「呃!」少年漂亮的脖颈t被牢牢锁住,窒息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挣扎起来,下一刻,「唔!」
他忍者伤势的疼痛手肘往後狠命一撞,从韩阁手中逃了出去,後者眼眸一暗,若非此人冻的肢体有些僵硬,身手的确不俗,亦有无畏生死之勇。
「啊,雒......」有人见状吓得险些叫了出声,秦祉闻言挑眉:「雒?统阳林氏麾下可有姓雒的武将?」
贾文勰思忖几许,摇头道:「不曾听过,或是没什麽名气,或是用了假名。」
天寒地冻,那一刀刺得够深,少年悠悠晃晃,一下单膝磕在地上,捂住左肩,脸色更白了。
马蹄踏地发出缓慢的声响,秦祉垂眸看他,微微歪头:「何必如此执着,非要等酷吏来见你,你才会开口不成?」
少年身形显得有些羸弱,他微微颤抖,没有吭声。
只是秦祉不急於一时,像是慢慢磨着他的性子,即便此人硬气,但显然他身後这群人并非多靠得住的人啊。
她微微一笑,但是在这群人看里看来,多少有些笑里藏刀,慎得慌。
「最近锺怀好像没什麽事干,手痒得很。」秦祉慢条斯理道,「眼下正好带回去,也不必急,慢慢来嘛,几天一人,也足够支撑着他到明年春天。」
众人听着不明觉厉,互相看了两眼,满眼莫名。
「啊,各位或许不知这钟怀是谁。」贾文勰笑眯眯的补充道,「他啊,是晋赭酷吏,嘶……对了,需要本官为你们解释一下,酷吏是做什麽的吗?」
在一众鸦雀无声中,他继续道:「这个官职虽然偶有滥杀无辜,但大体还是合乎燕国律法的,只是为了犯人能够开口说实话,进行的刑法稍微有些残酷,害,无所不用其极嘛……」
「就像是居川校尉一样,如今在常胜将军柏萧鹤手下的居川校尉,曾经也不慎经手锺怀,那叫一个惨啊,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好地儿,险些丧命。」
「只是各位也不用惊慌,锺怀的本事还是在的,那个度掌握的刚好,叫你们求生不能……」他一字一顿道,「求死丶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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