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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耐心,完全在考量着她能承受的程度,按照这个掌握节奏。这样的体恤,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她感受到他额头落下来的汗,温暖地砸在胸口。许沐子在邓昀安抚的亲吻中,舒缓掉紧张,连睫毛都不再颤了。手被按得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面,适应着,额头沁出汗意,皮肤蹭在舒适的床单面料上。许沐子把呢喃压在喉中,紧咬嘴唇,倔强地不肯出声,昏头昏脑地想:刚刚忘记提醒邓昀,把空调暖风关掉了。邓昀这个人好讲究,出门还自己带了床品四件套吗?哦不对这好像是邓昀的客栈等等,邓昀的客栈?掌心湿浸浸地紧握着,心潮随动作缓慢起伏,就像潮汐被月亮牵引,淹没仅剩的一点考虑。邓昀也有失控的时候。他的温柔、克制、隐忍,这些都在许沐子皱着眉却压抑不住、闷哼出声的时候瞬间失效。许沐子可能说过让邓昀轻一点,在最后关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胡乱摇头,蜷着身体,更紧地抓住他的手,叫了声“邓昀”夜雨绵绵,落地灯静静亮着。那朵粉橘色的伦敦眼绽放,露出淡绿色的纽扣花心;之前在黑暗里碰掉的打火机,依然躺在地板上。许沐子被拥着,安静地把汗津津的下颌歇在邓昀肩上,慢慢平复心跳。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失重滋味消失,五感逐渐恢复。重新听到雨声,是在夜里十一点多。许沐子浑身乏力。小时候不好好练琴,扒着门缝偷偷看家里的电视机,不知道是在电影还是电视剧里,听到过一种武功,叫做化骨绵掌。也许中招后就该是她现在这种样子,每根骨头都变成棉花糖,软软的,眼皮也打架,最终疲惫地睡着。可能神经太过兴奋,睡得并不太沉,身体偶尔痉挛,总有某些片段入梦而来。比如,邓昀的手臂托起她腰部的瞬间、他们下颌紧蹭着接吻的瞬间、结束后在浴室里扶着邓昀的手腕被温水淋湿的瞬间。又或者,一切开始之前,他那句“我的客栈”。许沐子昏昏沉沉眯了一会儿,醒时,电脑上显示的时间不到十二点钟。落地灯光被调到最低亮度,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就看见邓昀近在咫尺的下颌。意识不算清醒,许沐子回味着邓昀皱眉发力的模样,又在惺忪渐消的过程里,捡回理智,把之前忽略掉的蛛丝马迹和被撞散的思绪,拼拼凑凑重新组装起来——原来邓昀就是客栈老板。这样对照着想来,竟然毫无违和感,他的确像是能够搞出这样一间神秘又舒适的客栈的人。难怪夏夏在停电后来敲他的房门,而不是去找更活跃的邢彭杰他们;难怪他会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难怪他只是来住了一个星期,房间里却是物品齐全,可她连行李箱都没看见思维混沌地发散出去,甚至想到过去很随意的一段对话:那大概是她离家回学校前?是了,是她在他的卧室里脱掉高领毛衣、给他看她背后的烫伤疤痕的夜晚。那天晚上,离开前,邓昀帮许沐子穿好毛衣。她的脑袋从紧密的针织领口里钻出来,头发乱七八糟,看见被逗笑的他,她羞愤地跑开,去照镜子整理。镜面映出邓昀的面容,他坐电脑椅里,垂着头在看手机。窗户开着缝隙,他夹着烟的手搭在窗外,让风把烟味带走。那是在他们经常见面之后,邓昀第一次在她面前抽烟。他神情怪严肃的,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许沐子理好头发,和邓昀说话。他若有所思地把烟头沉进可乐罐里,没听见,她于是凑过去,打了个没成功的、哑声的响指,问他在想什么。邓昀抬起头,笑容意气风发。他说放在手上的闲钱有些多,正在考虑怎么用。许沐子只懂古典钢琴曲,对那些问题实在是不在行。她以为他在筹谋理财问题,没有多问过。后来她在国外和他通话,倒是提起过一次,问他钱的事情解决好没有。他好像找到了很称心的理财方式,声音也透露着好心情,轻笑着答,“解决好了。”那时候邓昀所说的解决就是做了这间客栈吗?所以,那位网名叫creapuffs0319的住客,才会在早期的长评里说,客栈是老板亲自设计的。所以,夏夏在聊起老板的经历时,才说老板是顶尖大学的保研生,因为家里负债,放弃了保研机会她严重睡眠不足,脑海里堆积了太多信息,一时间感到思维凝滞。想要快速想清楚,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切入,总觉得没有想到最该想通的核心关节。要再去看看那些客栈评价吗?手机就在枕头下面。本来是被她随便丢在床上的,但刚刚过程中许沐子被手机硌到,是邓昀帮忙放在枕下的。许沐子去摸手机,稍动了动身体,感到每一寸筋骨都酸软无力。邓昀没醒,只是感觉到动静,放在她腰际的手臂收紧了些。他的睡相很好看。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鼻梁高挺,嘴唇看起来很好亲。脖颈处的细细的一道瘀血痕迹,是她在他最初挤入时,仓皇失措,不小心用指甲抓到的。看着那道浅红色的痕迹,她忽然想通了些。评论里提到过,这家客栈本来是老板准备送人的礼物。而客栈老板,曾亲手栽种过花语是初恋的玫瑰。客栈里有一间神秘的琴房,不对外开放。所以,这间客栈,其实是打算送给她的吗?她可以这样揣测吗?如果可以,他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准备送给她的呢?总不会是在断掉联系之后。也许这样的揣测,太过自恋。可是手机握在手里,屏幕触碰到皮肤,亮起来。两条未读信息,是在他们做之前收到的。信息来自她没来得及备注姓名的陌生号码,她点开来看,是两张照片。第一张,是陌生的琴房。琴房很漂亮,复古风格的实木色。墙壁边的高矮桌柜上摆满了水晶花瓶,鲜花盛开,隔着屏幕都能嗅得到馥郁芬芳。第二张,是盛放的玫瑰花丛。阳光明媚,粉橘色的伦敦眼开了好大一片,漂亮得像一幅油画。草木葳蕤,角落里有只橘色的猫蹲在客栈窗台上。既然照片发给她客栈打算送给谁,答案昭然若揭。眼前睡着的人,性子很傲,从来不肯诉苦,那年许沐子认定邓昀把她的生日忘记。他没有辩解。她以为她的生日礼物,只有昂贵的礼服裙,却怎么也想不到还有这里。几小时前,他们在这间房间里谈心。邓昀也只是简简单单地说过,“那时候很想抱你一下,但不能。”但不能。就这么利落的、云淡风轻的三个字,邓昀揭过了他自己的用心斟酌和准备。许沐子比邓昀动心晚,或者说,她比他糊涂。分开时,她只是被迫地掐断了一截刚刚萌芽的情愫,却也会耿耿于怀到不敢再想起。那邓昀呢?他有过更多关于他们的规划,有过更多用心和在意。被突然打断时,他心情如何?许沐子眼眶一下就热了。有点哽咽,又怕吵醒邓昀,紧紧攥着手机,压抑着情绪吸了吸鼻子。她想抬手去触碰他的鼻骨。指尖突然被攥住。邓昀睁开眼睛,声音温柔得要命:“怎么哭了?”总觉得这个人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和她说过。许沐子眼泪止不住地流:“邓昀,你给我讲讲这个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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