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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标的那天,很多供应商纷拥来到诰翌,都想争取与诰翌集团的合作机会,其中就包括我们公司。
出去喝个水的功夫,我遥遥望到乔总身影单薄的坐在候客区的座位,拨弄手指,手背上还贴着打点滴的布贴。
乔总看到我,朝我挥手示意我过来。我走过去,他慈祥的笑了笑,问我在这边工作怎么样?
我说一般般吧,每天每周每月就干那几样事,只是突事件的时候会很忙。
乔总温和的在我肩上拍了拍,问道:“今天来竞标的供应商多吗?”
我摇摇头,“我一直在办公室里没看。”
乔总点点头,然后跟我说:“我们公司跟诰翌集团有多年合作关系,尽管他们严格按照规定办事,但其实这里的老总心里面还是希望我们留下来的。所以这次我要好好把握,争取继续合作。”
我想问针对开线的问题,公司有没有方案。但是欲言又止,因为我透过乔总那种安静又憔悴的脸,感觉这不是问问题的时候。
乔总说道:“你想问公司有没有方案?”
我点点头。
乔总微微叹气,一副不想说的样子,随后语重心长的说道:“等竞标结束再跟你讲,你先去忙吧。要注意劳逸结合,不能为工作累垮了身体。”
我点点头,转身回到办公室,最后回头看一眼。乔总依旧是身影单薄,坐在候客区孤独的座椅,一脸深思。
中午十一点半,我准备去吃饭,下楼就遇到乔总站在楼下。见到我高兴的昂了昂头,说道:“小杜,抽根烟去!”
乔总找我应该不只是抽烟那么简单,他一定是有话跟我讲,至于是什么,我想跟竞标有关。
我们到吸烟区,作为下属,我应当给领导递烟,可我那刚涨到11块钱的红塔山有点拿不出手,但又无可奈何。刚掏出来,乔总就说道:“红塔山太烈了,我抽我的。”然后从自己口袋掏出价值几十块的烟,顺便丢给我一支。
我怎么好意思抽领导的烟,但是乔总说:“抽吧,没事。”我便说了声“谢谢”,然后掏出两元钱的一次性防风打火机。
抽了几口,乔总揉了揉嘴角,告诉我:“我们公司竞标成功了。”
“真的嘛!”我激动的叫出声,一想到我能继续留在这里,我心里就乐开了花。乔总温馨的看着我,嘴角的弧线和眯起的眼线快要溢出来。
可是很快我又高兴不起来,因为诰翌的规定非常多且非常严格,我曾经看过管理规定,我们公司短时间无法满足。在遇到钟茗之前我就劝过乔总“要不咱别投标了,中标也是给自己找麻烦。”
乔总只是一脸严肃的说道:“与诰翌集团的合作,其背后的价值远高于直接效益。”
所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回想起之前乔总的种种反应,这事绝对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现在我有两大疑惑:第一,公司的方案到底是什么?第二,与诰翌集团继续合作后,以公司目前的处境,怎么满足诰翌规行矩步的要求?
孙乔总表情回归严肃,深吸一口烟,说道:“你想知道公司的方案吗?”
我咽口口水,默默点点头。
乔总又吸一口烟,左右望了望,慢慢把脸凑近,低语道:“方案肯定是有的,但是不能告诉诰翌的人。”
我心中一怔,乔总说出这种话无疑是在告诉我公司的方案是见不得光的。之所以找我,无非是想让我配合掩护。所以,我即将面临一道思想的碰撞。
果不其然,乔总继续说道:“我答应了诰翌老总,下个月就把线开起来,但是我们公司没有多余的合规的车了,所以到时候我们派一辆不在系统里的车跑。你到时候注意一点,不要让诰翌的人现了。”
“可是乔总,这么做是没有数据的,公司是拿不到钱的。”
“我知道,一直以来我们公司和诰翌做的都是亏本生意,无非是想沾点光,提高公司知名度。亏的多了,不差这点。我们现在以最小的损失来挽留与诰翌的合作,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抛下下属与领导之间的隔阂,完全站在道理的角度劝解道:“乔总,这么做是不诚信的行为,一旦被逮到,我们公司将会面临巨额的罚款!”
“现在谁不是在刀口舔血?要知道我们公司曾经辉煌过,曾经是这个行业的龙头老大。现在呢?能跟诰翌合作的公司一定是这个行业数一数二的公司,我们公司要站稳脚,必须抱住诰翌这条大腿。”
“可万一出事了呢?”我问道。
“哎……”乔总叹口气,背对着我面对着墙,仰头拂面,沉思片刻后说道:“富贵险中求,更何况我们公司是濒死之人。”
“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丢时十之九。乔总,我们公司要想重新杀出重围,先要高筑墙、广积粮,而不是逞英雄,做自己能力范围外的事。”
乔总没有立刻回答我,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我明白自己已经劝不动这位公司的副总,只得掏出红塔山,为自己默默点上,已然忘了所谓的人情世故,只顾自己抽。
乔总回过身,手搭在我的肩上,有些着急的说道:“小杜,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一下,你多注意新开的那条线的情况,能不出事就不出事。要知道你是我们公司与诰翌之间的枢纽,你这一环节不能出任何问题。”
现在我面临一个重大抉择,在道理与忠义之间,两只脚不能同时踏足不同的领域。我若是选择道理,就会让公司身败名裂,若是选择忠义,我就得昧着良心去做不诚信的事。无论如何选择,对我对公司都是一种伤害,却又别无选择。
“我知道了。”我只说这么短短的四个字。
乔总点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膀,寒暄几句便走了。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大地上,却难以驱散那股深藏的寒意。微风拂过,带来了淡淡的花香,却也夹杂着些许凄凉。不论是春天是冬天,凉飕飕的风始终在这座城市盘旋,一个不经意吹乱年轻人的头。
就当我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天边的晚霞才刚刚展现出血色,这时我才知道,杆子落地之时,影子才刚刚浮现,正如同潜藏在一纸文书背后的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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