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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舟触到卫衔雪的目光,心底居然油然升起股寒意,“下官,下官明白。”
卫衔雪甩过袖子推开了胡舟,“胡大人留下来处置,我…我自己回去。”
府衙的马车还候在药棚外面,燕秽走了几步就听到动静回过头来,见到卫衔雪半身的血时简直吓坏了——他进符影卫学的第一条就是不喜形于色,可卫衔雪半身的鲜红如同挂着他半条性命。
卫衔雪却什么都没说,他上了马车,很快用银针压住了自己的穴位血脉,撕开布条缠上手臂,然后用匕首切开了狰狞发黑的伤口,生生将伤口里的淤血逼了出来。
马车里静若无人,卫衔雪几乎疼得喊不出声……
被人从马车里扶出去的时候,卫衔雪像是被疼痛撑着一丝的清明,可他回屋也没躺下,燕秽要揪大夫过来给他看伤也被他拦住了,卫衔雪没让人碰他的血,自己上药缠上纱布,将伤口的地方自己就处理了一遍。
“殿下……”燕秽觉得不至于此,“殿下这伤还是找人看过,您,怎么不去歇着?”
卫衔雪换过衣服,脸色惨白地披了件大氅,他扶了下桌角,对着书桌边坐了过去,“那疫病起来是因为灭度的蛊虫,今日那刺客多半也变成生人了,我……我怕是没有多少时间。”
他很快说下去,“我若明日醒来身上起了红疹,那就是染了疫病,届时我前往药棚,你们不必拦着,今日还有一些事要吩咐下去。”
燕秽皱着眉道:“方才属下传信出去,邀大公主一叙……”
“公主那边……我若是不能主持大局,西河还要她来跑一趟。”卫衔雪提笔的手有些发颤,他自己握住,抽了个信封出来,“胡大人是个明白人,恐怕早几日就已经预备将西河的事递进宫里,我此前压着是想等江褚寒能安然南下军营,如今陛下有什么怪罪和旨意我也不必同他再分辨了。”
“我也该亲自给他写封折子……”卫衔雪目光暗淡了片刻,“西秦与燕国若是一道打过来,于大梁而言……”
卫衔雪话中停顿,他看着笔下的信封,落下笔去,先写下的还是“江褚寒亲启”几个字。
……
江褚寒到军营已经多日了。
南地春日来得早,寒山被春风卷着披了绿,可风再往军营吹的时候,卷过甲胄就碰着了寒意杀气,便被刀尖的凛冽逼得退避三舍了。
赤羽营近来戒严,军营里连只鸟儿也飞不进去。
但这日自晨时起就喧闹不堪,砍刀声与呼喊声混到一块,喧哗得像是出了什么乱子——江褚寒手持长枪立在擂台,一道弧度划过半空,扫着人一枪就把对面的人打了下去。
江世子身上的正经和认真仿佛脱胎换骨,他把从前的风流潇洒敛进眉目里,对面被他打下去,他也没露出什么欣喜,只是立起长枪很快说:“下一个。”
军中起哄一阵,从前都以为世子是个风流浪荡的绣花枕头,不想今日立起擂台,还真让人瞧出几分他的本事,江褚寒从晨时开始,孤身站在上边,已经从小将到斥候郎将单挑了十几人了。
镇宁侯一门纵横沙场,江辞一向是军中柱石,整个江家和赤羽营的军功有一半是他打下来的,旁人挑不出他的过错毛病,能够说道的只有他那个留在京城的儿子,江世子多年只有纨绔的名声,旁人见侯爷身姿挺拔,不敢当面说什么,他如今还是威风凛凛的年纪,可百年之后呢?谁能指望江侯爷永远执掌帅印,但以后偌大的军营总不能交给他那个富贵娇养还有心疾在身的独子吧?
从前从来没有人这样想过江褚寒。
江褚寒到军营的时候伤得很重,一路算是马不停蹄,江褚寒是撑着一口气去见了父亲,随后才安分地养了几天伤,可几日之后,江褚寒脸上的憔悴尚且没有除去,他就拎着一杆长枪站上了军中的擂台。
这事情侯爷没有拦,鸦青站在不远的营帐外面,还是忧心地对镇宁侯劝道:“世子伤都没好,即便想要立威,今后什么时候不行,如今若是落下病根……”
“不用管他。”江辞眼里的心疼与肯定掺在一块,他复杂地望着不远处的身影,绵长地叹了口气,“他不是想立威,这小子心里有气,打架是想找人出气呢。”
“他……”鸦青木楞地说:“世子是气……”
“还能有谁。”江侯爷脸色沉了沉,“京城里没有传信吗?”
鸦青摇了摇头。
“陛下若是传旨治罪,倒还有余地可说,若是没有旨意过来……”江辞眸光一沉,“那孩子既然把事情和盘托出,那就是违逆陛下的意思,即便他把消息拦下来,宫里没有得到回信,就知道事情没有成,再追一追,就知道褚寒是来了军营……”
“宫里怎么放心他来军营。”江辞望着远处,江侯爷锋芒毕露地说:“他褚章怎么敢让我知道当年的真相。”
“侯爷……”
“退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委曲求全,褚寒受了委屈不够,还想取他性命。”江辞一身的铠甲衬得他肩膀更是宽阔,可他用父亲的话来说:“当年芸儿的事情在前,褚寒还那么小,我若是当年狠下心来赌一把,如今褚寒怕是已成了令人忌惮的少将军,不必让他现在一个一个打下去立起威名。”
这些年江侯爷没陪上儿子,鸦青却是实在跟了江褚寒多年,“世子……世子这两年也并非过得不开心,上一回他是自愿留下来的。”
江辞默了默,“褚寒和……和他发生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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