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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最初的目的也许不是杀人,可若发现你没在马车里,难保不会改变主意,现在回王府的路上也一定有人控制,所以我们不能回去。”
“那去哪儿?”谢暄拿手半抬起帽檐边,露出眼睛,却瞧见原本面对着自己的傅行简不知何时转过身去,留在眼前的,是他宽展的后背。
“上来。”
谢暄惊得瞪大了双眼,这一刻他甚至想绕到前头去确认下长相,到底是不是傅行简。
“快上来,马上就到了。”
谢暄没再犹豫,立刻趴了上去,一股力量坚实的力量托起了自己,他的双手也自然地环上去,心头一晃,整个人随着傅行简稳稳地站了起来。
“你……”
傅行简的呼吸就在咫尺之间,谢暄抿了抿唇,没继续说下去,任由头顶的帽子随着颠簸盖上来,眼前一黑,将所有隔绝在了这层厚实的锦缎之外。
谢暄其实并不喜欢黑暗,身份注定了他就好像被一直蒙着眼睛,永远不知道第二天等着他的是什么,上辈子,那么平常的一天,进了趟宫就再也没出来。
他知道自己不够聪明,重活一世除了知道自己会死,一点有用的主意也没有,明明谁都不敢依赖,却又极度渴望有一个人可以让他放心依靠。
谢暄缓缓闭上眼睛,持续紧绷的身体随着呼吸逐渐放松,直到重量全然伏在了傅行简的肩上,他也感觉到了,步伐微顿,向上颠了颠。
“傅意深。”谢暄喃喃着,等他应了声,才又道,“你可别骗我。”
答不答应其实不重要,谢暄知道结局,他求的不过是个暂且的安心,和一线或许能够摆脱命运的希望。
也许傅行简现在是真心愿意帮他,但待到形势急转直下那一刻,他能坚持吗,就连谢暄自己都觉得,若换位而思,他也不见得能够做到。
“不骗你。”
傅行简的声音还是传来了,简单的三个字里有风声,有喘息,有随着颠簸的微顿,真切地响在耳边,可还未到心里,就虚幻的如同稀薄的尘雾,风一吹就立刻不见了踪影。
一定是酒力未散才会这般没出息,谢暄觉得自己鼻子不受控制地发酸,眼角又有些温热,下一刻就会洇湿脸颊下的肩膀。
谢暄吸了吸鼻子,稍稍抬起下巴,将那点滴眼泪抹在了自己袖上。
一直托住自己的双手忽然撤掉了一只,谢暄掀起帽边,眼前是一扇不算大的木门,傅行简腾出一只手,有节奏地敲响了门环。
金属的敲击声响彻在静谧的夜里,停歇片刻后,他又敲了一遍。
一阵风乍起,在巷子里呜咽而过,大约是吹散了天上的轻云,月光不长眼地洒下来,瞬间将晦暗驱赶殆尽。
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极长,随着墙面弯折起来,就好像背后站着人一般,谢暄只是偷偷瞄了一眼,就立刻紧了手臂,
“傅意深,好像,好像有人来了。”
“别怕。”
傅行简也一定听到了,这样安静的夜里,马蹄声可以传得很远,错落纷杂,似乎在下一刻,就会猛然出现在尽头的拐角处。
如果他们真的过来了怎么办,这条长长的巷子光秃秃的,放眼望去,无一处可躲避的地方。
“傅意深!”谢暄用力地把头埋进傅行简的颈窝里,他害怕地绞紧了手指,可下一刻,他迟疑着,又缓缓松开,“你……”
你放下我吧。
门内闩锁的碰撞声打断了谢暄,他遽然抬头,只见门打开了一条漆黑的缝隙,与此同时,那如同重踏在心脏上的马蹄声也已轰然而至!
里面的人几乎是将他们拖拽进门,关上不过须臾,马蹄声就从门外杂沓而过,谢暄还在傅行简背上,只觉得腿上被被他两只手掐得生疼,只能死死咬牙忍住,直到马蹄声逐渐消失于耳中,才咬牙道,
“傅意深,你抓得我好疼。”谢暄被立刻放下来,弯腰揉着腿内侧,忿忿道,“你是不是在报刚才的一脚之仇。”
谢暄这个人,只要事情过去便不会过于沉湎,就比如刚才还紧张到快昏过去,现下觉得安全,说话便开始没边没际。
“傅意深?”忽然一个声音自头顶传来,揶揄中带着一丝讥诮,“我倒不知潞王殿下在外头和夫君这般客气。”
“谁?”谢暄抬起头,一张化成灰都认得的脸就豁然出现在眼前,“萧子羡!”
他瞠目结舌,这才顾上环顾四周,只见眼前像是一间庭院,傅行简与萧九渊并肩而立,白晃晃的月光正铺在他二人肩头,反观自己正站在围墙影下,仿佛是那个刻意被隐下的局外人。
危难之时,傅行简竟头一个想到来找萧九渊,这也就罢了,暗号接应,后门相会,这傻子也能瞧出来不是头一回,看来他们两个不知私会过多少回了!
谢暄一直以为自己是鸳鸯,谁知道却是那根棒子。
“是草民,草民见过潞王殿下。”
萧九渊周到的礼数在谢暄眼里根本就是炫耀与阴阳,他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强吞下心头不断涌起的涩意,才不情不愿地从鼻子里哼了句,“平身。”
“子羡,我们到这里来除了你谁也不能透露。”傅行简的声音明显松快了些,“我们呆到天亮就走。”
“就到我房间吧,晚上他们没人敢来。”
“好。”
话音刚落,傅行简就拉起一直不肯正脸瞧萧九渊的谢暄,轻车熟路地直接从庭院黝黯的树丛边绕过去,拾阶而上便踏进了游廊,再几步,就到了一栋房子前。
门敞开了一半,看得出主人方才从门里出来时的急迫,谢暄这才恍然悟到,原来萧九渊的卧房后窗正是刚才他们站立的庭院,所以他才能听到门闩特殊的响动,并且能及时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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