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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生活依旧很拮据,他在山场小队食堂平时只吃冻白菜汤和窝头,轻易不要肉菜。但他的工资仍然不够花,虽说大女儿也参加工作了,但也不是林场正式职工。她在知青点上班,每个月挣个二三十块钱的工资,但家里开销太大。大儿子小山上技校的学费,加上生活费一个月就得二三十块。二丫在林业局上高中省着用一个星期也得两块钱。
小队有个叫韩凤岐的工人和父亲一样,平时也舍不得吃肉菜,但他和父亲不一样,父亲是家里人口多,不敢吃。而他家只有老婆和一个儿子,条件还是不错的,他只是抠门,不舍得吃。但他不说自己不舍得吃,只说自己不喜欢吃。嘴上这么说,但每次打饭的时候都让打饭师傅给他来一勺肉菜里的汤,弄的打饭师傅好气又好笑。
全小队的人都知道了父亲的情况,知道他心善,养活一大家子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他们对父亲都很敬佩,同时又有些同情。有的工人打了好菜要给父亲分一些,但父亲决不接受。他是个很要强且爱面子的人,他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那些人见父亲从不接受别人的好意,也只好遵从了他的意思,从此也更加敬重他了。
转眼间又到了春天,小工队又要撤回山下了,今晚是在山上吃的最后一顿饭。食堂按照队长的意思做了好几个肉菜,有炖小鸡,炖猪肉,炖牛肉,还有一大锅白米饭。
小队的副队长石正兴和父亲关系比较好,他很敬重父亲的为人,知道父亲家里困难,平时也舍不得吃好菜。他对父亲说:“许大哥,据我对咱们的队长了解,这最后一顿饭肯定白吃,是不会扣钱的,待会开饭,你每个好菜都要,使劲吃,能吃多少吃多少。”
父亲知道他是个说话靠谱的人,开饭的时候,他真的每个好菜都打了一份,还要了一小盆大米饭。工人看见父亲要了这么多好菜,都开玩笑说:“老许,你不过了,平时不舍得吃好菜,怎么一下子要这么多好菜?”
父亲不能说是石正兴告诉自己这顿饭是不要钱的,他只好笑着说:“干了一冬天了,这是在山上的最后一顿饭,我也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呀。”
众人听了都纷纷点头表示理解。父亲找了个角落坐下,刚准备动筷,就看到韩凤岐端着碗过来了,碗里只有一点冻白菜汤和窝头。父亲心中一动,招手让他过来一起坐。
韩凤岐有些犹豫,但还是走了过去。父亲把自己的好菜推到他面前说:“兄弟,今天这顿饭丰盛,咱一起享受享受。”
韩凤岐瞪大了眼睛,忙不迭摆手,“许哥,这使不得,这可是你好不容易才打的。”
父亲笑了笑,“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再说了,咱俩平常都不咋吃肉菜,今天就破个例。”
韩凤岐不好意思吃父亲的菜,只一个人喝白菜汤吃窝头。吃完了饭,队长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兄弟们,今年咱们小队额完成了木材生产任务,这一冬天大家辛苦了,今天这顿饭就不收钱了,请大家白吃。”
食堂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父亲看了一眼石正兴,他笑着对父亲点了点头,父亲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全场只有韩凤岐一个人暗暗的后悔,心里偷偷的骂队长为什么不提前说,害的自己没吃到这顿好饭。
下山后,日子照旧过着。父亲依然努力工作挣钱养家,孩子们也各自忙着学业和工作。一天,大儿子小山来信说他快要毕业了,以后就能挣钱帮助家里人了。
父亲很高兴,只要他毕业上班就好了,家里少了一份开销,还能多一份收入,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这天,二丫从林业局回来拿生活费,父亲没在家,母亲愁容满面的说:“这一到月底,家里的钱就花光了,你爸爸不在家,我又从来没和别人张嘴借过钱,你回去和同学先借点,过几天你爸爸工资再还给她。”二丫见家里的日子这么难,只好含着眼泪点点头。
父亲晚上回来时,二丫已经去火车站了,母亲把二丫回来拿生活费的事和父亲说了一遍。
父亲听后起身就跑,他来到方近山家借了几块钱,又匆匆忙忙的跑去火车站。火车刚要进站,父亲把钱交到二丫手里说:“好好学习吧,不要老想着家里的事,钱的事不用你操心。”
二丫上了火车,手里紧紧攥着父亲送来的钱,看着父亲苍老的身影,她禁不住哭出声来。
自从李进才命丧熊口后,父亲也不去下套子了,只是经常去打鱼。这天,父亲下完网正坐在沙滩上休息,一个身背半自动步枪的人向他走来。父亲认识这个人,他叫索图,是敖鲁古雅鄂温克自治乡的猎民,经常在这一带放养驯鹿。鄂温克族人都喜欢喝酒,而且喝的很多,喝多了就耍酒疯,所以政府对他们的酒控制的很严,每个月每个人只能供应二斤酒。这点酒对于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但没办法,有钱也买不到。所以他们就趁外出放牧的时候,拿些猎物和别人换酒喝。索图找父亲换过几回酒,父亲就是和他这么认识的。
鄂温克族是大兴安岭的原住民,据说是清朝时期从俄罗斯进入我国大兴安岭的,现在是我国五十六个少数民族之一,是游牧民族。他们居住在内蒙古的额尔古纳河一带,世代以打猎为生。新中国成立后,当地政府把他们都集中到一起,教他们学会放养驯鹿,并给他们配了半自动步枪,专门打猎。那个时候还没颁布野生动物保护法,所以他们扛着枪到处打猎。他们把森林里的驯鹿都集中到一起放养。
驯鹿,又叫四不像,蹄子像牛,角像糜鹿,脸像马,尾巴像驴。
是一种生活在北极和中国大兴安岭地区的哺乳动物。驯鹿的体型中等,身长可达2.5米,体重可达2oo公斤。它们有长而直的角,通常有主枝和许多分枝,雄性的角比雌性更长。驯鹿是食草动物,主要以地衣、苔藓、树叶和藻类为食。它们在大兴安岭地区的冬季繁殖,每胎通常只有一只幼崽。驯鹿被广泛用于科学研究,它们头上的茸可以代替鹿茸入药。
鹿茸每年可以收两次,鹿茸割了,还是会长的,而且一条鹿,一般一年割两次鹿茸,如果不割,时间长了,鹿也会撞墙或者撞树,把老的鹿茸撞掉。割掉的鹿茸就会供给制药厂。
驯鹿不能圈养,只能放养,他们每把驯鹿赶到一个地方,就在那里安营,支起一个撮椤子,在那里居住。
所谓的撮椤子就是一个圆椎体的帐篷,四处有窗帘,冬暖夏凉,待这里的草都吃尽了,他的再换一个地方放养。
他们打到的猎物也得上交,政府每个月会给猎民工资。鄂温克人的孩子生下来就有工资,他们的待遇也是极好的,生活用品都是国家供给,也不用花钱。
索图来到父亲面前用生硬的汉语说:“老大哥,又没酒喝了,你想办法给弄几瓶酒来,我用猎物跟你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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