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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姐姐方才没吃饱吗?”沈幼宜掩唇反问。
崔雪珠摸了摸肚子,一脸幽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爱吃了。可每次去祖母那边用饭,母亲总是提前三令五申叫我用个七分饱,就怕我在众人面前失了礼数。还好我机灵,叫婢子给我偷装了糕点。”
沈幼宜捂嘴偷笑,摇摇头道:“我不饿,四姐姐自己吃吧。”
两人正说着话,身侧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就知道吃,你是猪吗?要是叫陆女官知道,你又把零嘴带到学堂来,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刚咽下一口糕点的崔雪珠听了,气的转过头去,含糊不清道:“有本事你就去说啊,当姐姐的要告妹妹的状,叫外头人知道了,看你还有什么好名声?”
崔雪妍被这话噎了个彻底,不服气的哼了哼。她就是看不惯崔雪珠跟沈幼宜成日里厮混在一起的那副样子,这两人,一个是庶子二叔的女儿,一个是寡妇继母带来的拖油瓶。
再反观自己,虽是庶出,可父亲乃一品国公爷,生母出自太原王氏,是以崔雪妍从来不觉得自己庶女的身份低人一等,可偏偏不如她们过的舒心,她心里能平衡吗?
“好了,都是自家姐妹,小心伤了和气。”见气氛有些凝固,三房的崔雪莹笑着出来打圆场。
她在崔家女郎中排行第二,沈幼宜三人都要叫她一声二姐姐。她素来有贤名,端方持重,在府上也是不争不抢,一直让着下头三个妹妹。她开了口,崔雪妍低声哼了哼,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
一上午就这么如常平平淡淡过去了,晌午快要用饭时,还没有接到崔络的信。直到过了申时,崔络的贴身仆从风尘仆仆的入了府,见了崔老太君直跪下磕头道:“老太君,世子先去宫里向陛下述职了,他怕您老人家等着急,特叫我回来传信,世子约摸着半个时辰能出宫。”
崔老太君一连说了三个好,又转身对仆妇道:“告诉厨房的人,世子爱吃的菜,再多加几道。”
“哎”仆妇欢欢喜喜应下。
角落里的沈幼宜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的是终于能见到继兄了,担忧的是怕他早忘了自己这个便宜妹妹。她小时候跟着母亲初入府时,胆子比兔子还小,性子又腼腆不爱说话。生怕说错做错什么,给母亲惹了麻烦,叫她们母女俩在国公府不好过。
那个时候,继兄虽然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可却会安慰她,让她把国公府当家。也会在四姐姐崔雪珠初次取笑逗乐她时,替她撑腰。更会从国子监回来的路上,给她买她最爱的甜品吃。
是以府上的兄弟姊妹都怕他这个冷面大哥,沈幼宜虽有时心里也有些发怵,可更多时候是喜欢这位面容俊朗的继兄的。
崔老太君念孙心切,竟不顾自身身份,要去正门口等人。方从官署下值的崔临三兄弟,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又赶着跟了过去。总不能母亲在外头站着,当儿子的好好坐在里面。
约摸着等了有一刻钟,崔府的仆从欢喜的跑回来传信,喊道:“老太君,世子的马快过拐角了。”
就在他喘气间,果真有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接着一匹高大的黑马出现在众人眼前,世子崔络手握缰绳,轻轻一拉,黑马的两只前蹄高高扬起。
他利落的翻身下马,扑通一声跪在崔老太君面前:“孙儿不孝,叫祖母忧心了。”
兄长长大了
崔老太君老泪纵横,颤抖着手指去扶崔络,哽咽道:“好好,祖母的好孩子,快起来。”
她被仆妇搀着,仰头细细将崔络看了一圈,又忍不住落泪:“瘦了,也黑了。回来便好,叫厨房的人多给你补补。”
一早便听说嫡孙赴任的随州地广人稀,物资匮乏,见人瘦成这样,崔老太君哪还能不信,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长辈们在前头你一句我一句的关心问候,沈幼宜溜到一侧,垫起脚尖偷偷看崔络。方才被大人们挡着,她什么都没看到,只听见了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跟以前一样好听。
继兄较他离家时,身形更加伟岸挺拔,一身简单的黑色衣袍
,衬的他肩膀宽阔,腰身劲瘦。身上褪去了文人的清润,尽显武将的凌厉之风。
正在跟长辈们说话的崔络忽地察觉出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掀起眼睑,就见一妙龄女郎撅着嘴巴,带点婴儿肥的脸蛋白里透红,眼睛清澈明亮,透着股娇憨。
崔络顿了几秒,随即神色恢复如常。猛然跟继兄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他侧脸冷硬,眼神锋锐,沈幼宜倏地一哆嗦,彻底傻了眼。这样的继兄,叫人不寒而栗,她有些不敢上前说话了。
陈清芷见自己女儿呆呆的,不禁好笑,一把拉过她调侃道:“念叨了你兄长数日,怎么如今人回来了,反倒害羞不敢叫人?”
“我……我……”沈幼宜支支吾吾了片刻,脸色涨得通红。接着才扭捏上前,飞速抬头看了他一眼,怯生生道:“兄长安好。”
“嗯”,上方传来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长大了。”
简单疏离的一句话,再没有说什么。沈幼宜眸色黯淡,欢喜了几日的心情忽地低落下来,兄长不会忘了她吧?
众人在门口叙了阵旧,这才乌泱泱往回走。紧接着宫里的内侍监就带着赏赐来宣旨了。崔络起初是在随州下头一个县城做县令的,三年考核一过,皇帝又封了他任随州刺史。随州乃下等州,一把手是朝廷的从四品官。
如今他被皇帝召回长安,任大理寺少卿,又许他三天修整时间,过后再上朝入职。崔府众人脸上喜气洋洋,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家世子爷前途不可限量,况且他还那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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