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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想到了如何杀死自己。
阿容被捅穿了心脉,他便握着她的手,将一根尖锐的树枝插进自己的胸膛,受她受过的苦。
阿容撑着被震碎的心脉忍痛生下了孩子,每一次呼吸牵扯四肢百骸的痛,每一次用力都是生不如死。
江应尘也碎了自己的心,一根根切断千丝万缕的心脉,躺在坑底,搂着阿容,他们面对面相拥。
他吻上她的额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扭曲的五指与她相扣,阿容的脸颊埋在他的怀中,一如他们过去夜夜相拥而眠。
江应尘为自己的本命剑下了最後一道命令。
埋了他和阿容。
本命剑推着两边的土堆,一缕缕沙子落入坑底,他已经没有灵力了,与一个凡人没什麽区别。
随着身上的泥土越来越多,他先是感到窒息,每一次用力呼吸都会牵起碎裂的心脉阵痛,他像是自虐般满足,搂住他挚爱的妻子,在沙子埋葬他的脸颊之时,他闭上眼。
“阿容,阿容啊。”
江应尘五岁入无情道,并非江家长子,却以坚定的无情道心力排衆议当上江家少主。
为阿容碎了一颗无情道心,第一次见面,便注定了他们的悲剧。
死亡已既定,殉情,是他唯一能给她的交代。
朝生暮死不过一瞬,从今往後,他会和阿容永生永世。
圣地内的朝天莲在此刻绽放。
可需要它守护的惊鸿村人,一个不剩。
虞知聆睁开眼,仰头望向面前这株朝天莲,它的花骨朵轻颤,微微弯下来轻蹭她的额头,这是它唯一能感受到的惊鸿村血脉。
朝天莲告诉她的记忆,是她从一开始就猜到了的。
在阿容的记忆里,江应尘的爱浓重到溢出,就如同阿容愿意为了他们的孩子能诞生,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他也愿意为了和阿容的未来,碎了无情道,拼死博一个再次回到她身边的机会。
如果已经无法活着与她厮守,那麽同死便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虞知聆侧首望向结界外,那处坟堆在茫然大漠之中孤零零伫立,墨烛席地坐在不远处,察觉她的目光後看过来,少年眸光平静,似乎已经猜到了结局。
她站起身,抚摸这株等候了百年的朝天莲,它亲自将自己折断送到了她的手中。
这一株朝天莲,可以帮她完全修复阿容留下的魂力。
虞知聆走出朝天莲的结界,来到了坟堆旁,墨烛站起身,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些纸钱。
她失笑,问他:“你什麽时候买的?”
墨烛蹲下身点燃了火诀:“昨天晚上,我去城内的香烛店拿了些纸钱,放心师尊,我留了灵石的。”
不管是修士还是寻常凡人,祭奠死者都是会烧纸钱和香烛的。
他知道虞知聆回来是为了什麽,也知道江应尘大抵死了,能做的,只有为她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
虞知聆蹲下身,抱着双膝接过他递来的一沓纸钱,安安静静随他一起烧了。
墨烛问:“尸身准备如何办,要迁走吗?”
虞知聆垂下头,低声道:“嗯,带回惊鸿村埋葬起来,这里全是沙子,他们不会喜欢的。”
“不带回中州吗?”
“不带回去,就在惊鸿村吧,在虞姨身边。”
阿容与阿萦不一样,她将所有魂力给了早産的孩子,连化为鬼修的机会都没。
江应尘更不可能了,他不是惊鸿村人,与中州人修一样没有魂力,死了就真是死了,哪有可以救他一命的魂力?
墨烛沉默烧纸,等她站起身,走到坟冢旁边开始挖。
一柄剑浮现出来,剑柄上雕刻了江家的花纹,那柄剑身下压着一块碎布。
江应尘割下了衣袍,用血写下了三个名字。
虞相容,江应尘。
最下面,一个珍重的名字,虞年。
虞知聆在阿容的记忆里,看到过他们商量未来孩子的名字,因为不知会是男是女,阿容起了个中性的名字,虞年。
虽然这个名字最後被阿容列为暂定,她要慢慢起,选出来最好的名字。
江应尘一直记得,她随口提过的一个名字,他也记得。
他们没有机会起更多的名字了,这一个曾经提过的名字,成为他唯一可以为孩子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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