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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黎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就算公司没事,她也跑去转了一圈,又到书店买了几本心理学书籍,上车回家。
晚上才接柯遂,时间尚充裕,柯黎遂将车停在小区另一头,抱着玫瑰和书下车,走路回去。
没走几步,小路另一边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柯黎抬高遮阳伞,正好和柯遂打了个照面。
两人面面相觑。
——不是,他现在不应该和朋友在电影院、游乐场或者公园出现吗?怎么会在这里?
柯黎满头雾水,正准备问,又想起来按照她对柯遂的说辞,她现在也应该在公司,而不是家附近。
她尴尬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当两难之时,柯遂上前一步,打破这僵局:“我帮你拿书吧,东西太多了。”
“没关系,我自己拿得动。”柯黎一手捧花和伞,一手把书往怀里夹得更紧——然而话音方落,有两本书沿着她手臂缝隙滑溜溜掉到地上。
柯黎:“……”
柯遂唇角扬起,显而易见被她逗笑。他蹲下来,打算帮她捡。柯黎想起来,连忙弯腰抓住他的手臂:“等一下!柯遂……”
他的手微微一顿,正好落在标题大写的“如何治疗恋母情结”上。柯黎心头一紧,却看见他若无其事把书阖上,将两本迭在一起,站起身。
“那本也给我吧,妈妈。”他指了指她怀里遗留的书,温和地询问。
她怔了怔,抬眼看柯遂的表情。他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很难辨出愤怒、难过,亦或是痛苦。她以前担忧他年纪小小就学会藏心事,不论想什么,脸上总是静若平湖。现在倒隐约庆幸,伸手给他递过去。柯遂接好,走在她身边,心照不宣地不再出声。
彼此心知肚明,又何必戳破?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小区临海,四周虽被楼房包围,仍闻潮浪喧嚣。阳光依旧灿烂,但柯黎抬头,天空已被大片大片浓黑的积雨云占据,五光十色的雨丝泼洒在附近城区,渐往他们飘来。
太阳雨。
脸上渐渐蒙了水,她扭头看柯遂:“带伞了吗?”
柯遂摇头。
她把伞递到他头上,挡住斜飞的雨:“那你拿着。”
“不用了。”柯遂把她的手推回去:“我不打。”说完他快步往前走,鬓角迅速被雨水淋湿。他在心里默数:“叁,二……”
没有“一”,柯黎在身后喊他:“过来吧,我们一起。”
不到叁秒。
柯遂唇边掠过一丝笑意,转过身,走到柯黎高举的伞下。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扯出纸擦拭他脸上、发上的雨水,皱眉道:“也不怕感冒。”
“淋一点雨不会感冒。”
她仰头看着他,动作不停,但放轻了:“你两岁的时候淋了雨,一直发高烧,怎么输液都不好,我当时很难受,觉得自己也快死了。”她说得郑重:“要爱惜自己身体,知道吗?”
“嗯,我知道。”柯遂侧头,将脸颊一边贴在她手掌,乖顺至极。少年精致的面孔犹如杰作,上帝心情最好的那天捏就,带着她的影子,也像他生父,只是更贴近亚洲人长相。她恍惚一瞬,撤回手说:“走吧。”
离家还有一段距离。阳伞太小,两人不可避免挤在一起,裸露的手臂摩挲交迭,气味与呼吸都近在咫尺。男孩子进入青春期,和母亲本不该有这样过于亲密的时刻,柯黎以前不懂分寸,现在知道其中利害,宁愿淋雨也不想和他这样贴着。
她思绪太乱,扫视周围绿阴阴的灌木丛,差点没有注意脚下。一只手应时伸过来,牢牢锁住她前倾的腰,把她拉了回来。
“小心台阶。”他平稳度过变声期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温润干净,仿佛洗过雨的草木。
“嗯。”柯黎应道。
他的手放上她的腰后就再也没有松开。那是一双适合弹琴的手,白皙修长,骨骼优美,自然贴合她腰间微凹的曲线,契合到如同与生俱来。
算了,马上就要到家了。
她懒得计较,抱紧怀间的白荔枝,免得它被雨水凋零,丝毫没有发觉她也像玫瑰被他拥在怀中,倾斜的伞挡去四面八方的苦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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