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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在任何战术中当其中一方先知晓另一方的顾虑与目的之时,便占据了些许主权。
维护景家是景玉甯需做之事之一,他自是不会浪费这样的机会。
大监在一旁不敢妄动,汗已流满全身也不敢伸手擦去,只能竖起耳朵细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帝後二人看似平和地喝茶闲聊,实则在暗中较量。
到第五盏茶水已凉之时,日头即将落入远处的山顶,他们方才停下交谈。
待过了片刻,景玉甯观察着赫连熵的脸色,在认为已经可以差不多的时候,他便保持着微笑轻道:“陛下,时辰不早,臣该回去了。”
他的确该回坤明宫等太医上药了。
他的腿虽然已经大致恢复,但到底是回不到从前那般健全。所以太医依旧会隔两日便前来一次为他护理按揉,今日正好是太医该来的日子。
但顾及到这双腿的缘由起因,他没有对赫连熵直说。
赫连熵闻言後点了点头道:“也好,皇後久不出门,今日陪朕说这大半晌的话自是累了。”他回头看向大监,“传朕的骄撵。”
大监拱手:“是。”
景玉甯看了一会儿赫连熵。
赫连熵的骄撵是镶金龙轿,帝王专属。
大尚国皇宫有规矩,任何人未得皇令均不得使用,就连圣宠如湘贵妃也从未坐过一次龙骄。
景玉甯以此便知赫连熵该是已经知晓了贵妃早时搜宫一事,所以才会用此对他加以抚慰。
他欠下身,没有推辞:“臣谢陛下圣恩。”
赫连熵坐在亭中望着不远处的景玉甯,他被宫人搀扶着坐上龙骄,身着白衣的长发美人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儒雅干净的气质,擡起的龙骄衬得他又多了份华丽与尊贵,处处都很是耀眼。
婢子为赫连熵又端来一壶新茶,他拿起杯喝了一口,双目依旧看着他的皇後。
他喜欢与聪明人谈天,尤其是像景玉甯这类不卑不亢且不温不火的聪明人。
他很清楚在方才那番谈话中不只他有意试探于景玉甯,景玉甯也在试探着他。
两个人以委婉的词汇勾勒着如烟般的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互不相让,都欲把对方最先看穿。
茶水在口中泛着清香与淡淡的苦,很是极品。
待再也看不见景玉甯一干人後,赫连熵拿起茶杯,在手中晃了晃。
醇香的味道随着隐约的热气若隐若现,半晌他轻笑一声,自言自语般沉声:
“蜀茶寄到但惊新,渭水煎来始觉珍。”
……
天色快黑时,赫连熵传旨沈崇元入政华殿。
五年征战的阅历已然让那白皙偏瘦的太子伴读变得剑眉英挺,健硕有力,颇具将军之威。
沈崇元双手抱拳,在赫连熵面前行下一礼:“微臣参见圣上。”他道。
赫连熵稳坐于龙椅,垂眼看着他,随後对他说道:“沈爱卿,朕曾许诺过,待你凯旋归来,朕会实现你一个心愿。”
“现在你可以同朕说了。”
心愿……
沈崇元听到这个词後低下头,心中翻上无法言喻的悲伤与孤漠。
五年前,赫连熵派他去边疆前曾与他说:“当你凯旋而归之时,料想我已成为皇帝,那时我便满足你一个心愿,任何心愿,只要我办得到。”
他当时的确有一个心愿。
他想向赫连熵求一个人,一个他在许多年前就一见钟情的人。
为了得到那个人,他心甘情愿地选择替当时的太子赫连熵九死一生征战沙场。
在与珀斯国交战中,他数次深受重伤濒临死亡。在那时候,他总会一遍遍在脑海中想着那个人的模样,以此支撑他所剩的生命力与精神顽强地活下去,直到取胜的那一刻。
沈崇元唇角弯起轻微的笑,可笑中尽是苦涩与沧桑。
他如今回来了,带着胜利与激动而归。
然而…
他一直藏在心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却成了当今大尚国的皇後。
成为了他此生再也无法肖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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