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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中高举的铜剑穿过反军的身体,血液顺着剑刃流到地上,当剑被拔出时,躯体顺势倒下,汇进漫布的血泊。
“这样说玉甯是更害怕人心了?”一句不算问的问话。
景玉甯感觉自己的手心被人捏了一下,他点头坦言:“臣确实更怕被藏起来的人心。”
说话时他的双眼依旧目不转睛地冷静观视着战场上的一切,“可他们现在自己剥开了皮,挖出本性主动抢夺,臣又觉得他们不可怕了。”
李党一直都是有型的刃,被欲望控制而血戮杀伐。赫连熵说得没错,这一日终将会来,不过于早于晚。
“陛下在处死丛骓时可否想到了这一日?”景玉甯压低声音问他。
赫连熵剑眉轻扬,“如何想不到?朕从很早前就等着了。”他的眸底闪烁出冷冽的寒芒,薄凉低迷的声线隐晦凄然,“这世上除了父王与你,朕再无亲人。”
景玉甯神色一僵,须臾间鼻尖犹如吸进一口冷气,後而回应:“能得陛下如此信任,臣谓之幸。”
赫连熵从他的掌心向上揉捏住圆润的指骨,“更谓之不幸,是不是?”男人看懂了他,墨色如夜的瞳目像是能把一切都吸噬进去。
比景玉甯高出许多的身形挺拔倨傲,在交接于朦胧夜色与凌晨幽光中更显冷韵枭昂,“朕其实也不知上天将大尚赋予朕之身是幸还是不幸,这样一个国家丶这样的臣子与百姓,从父王在位时就争端不息的邻国…好似一切从赫连皇族兴起时就定下了形貌,无论後人如何竭力改变也不过是轮回中的一部分,迟早还要回到这里。”
景玉甯听着他这番话垂下了首,眼底沉起一片暗影,他心中亦有与帝王略同的悲慨,然沉静後他还是正色道:“陛下讲得不错,历史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而我们也将成为後人的历史,可陛下难道不觉得在这无尽的轮回中原本并无初始也并无终结吗?”
他的指尖触到赫连熵的皮肤,把自己稍凉的温度带给了他,“倘若这是天命,我们无力更改,不过由此也能知晓後世之人终会活在与我们相同的轮回上,为了他们,更为了我们,当下总有必行之事。”
赫连熵哪会听不出他言下之意对自己与太後走到今日这个地步的慰藉,他的玉甯该是以为自己被太後痛下杀手而心寒伤悲。
他实在太过温柔了,以致于男人最後都不想告诉他,自己其实并未因此感到多麽伤心,左不过是一场权欲之争,他与太後说到底也没剩下多少母子情分。
“你的心愿便是朕的心愿。”他反扣住景玉甯的手,强势而有力地把它包住。
“那就让後世以我们为楷模,不论生于战火或平和,都将把这里的一切延续或追求,以这个时代作为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最後,帝王眸光泛出灼灼,龙袍上的巨龙仰天咆哮像是即将飞出九霄。
他带领景玉甯走向台阶,金碧红漆的高台终于明灭出光华。
大监站到大殿正中,浮尘一辉,掐高声音:“皇上皇後上朝!”
此时在政华殿前的战火进入了尾声,沈崇元斩下几名反军将领的头颅,揪着他们的头发攥在手里,长枪尖端已堪血刃,战甲与面颊上都染满了鲜血。
比起寝宫之外的几十具尸体,这里的场面着实更为血雨腥风。
他闻声望向殿内,见帝後二人已经神色如常地坐在了高台的龙凤双椅上,他身体微微顿了一瞬,随即杀死最後一个向他袭来的反军,几步上前跪到殿外。
政华殿外的反军在此刻被全部歼灭,喧闹声戛然而止。衆官跪地叩首,被帝王赦平身後按照规矩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赫连熵扫过一圈,在近身的位置不见李群的踪迹,随之在往日里站其身前位于衆官首揆的景怀桑也未到场。
景玉甯显然也注意到缺席的二人,面容稍显凝重。
“皇上,微臣…”沈崇元在外叩首欲报,但还未说出几个字就被赫连熵止住了声。
“沈爱卿不必急,国舅还未到,朕等他亲自来说。”坐在龙椅上的帝王不急不慢地摆了下手。
只是他话音方落,另一道声音就从不远处响了起来,接踵而至的是更多的反军与死士,他们从大门处一路延进,站在最前方的人目露挑衅,憎意溢于言表:“谁说我没来?”
李群高声反问,他身穿皇袍手拿宝刀,激昂高亢得双目通红,他把刀尖狠狠一劈径直指向上方的帝後:“赫连小儿,今日我就替天行道,让全天下人都看看你这不孝子该有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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