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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与掖庭宫建于太极宫东西两侧,从掖庭宫去东宫,必须穿过太极宫星罗棋布的宫殿,纵横交错的围墙。
自轿帘向外望去,幽深逼仄的宫道将天空挤成一条长长的云线,让里面的人不能向外窥探分毫。
华丽的轿辇兜兜转转走了许久,直到日落时分,才终于抵达囚禁幽王的丽池院。
张格扶着徐尚宫的手躬身走出轿辇,夕阳下,一座花木扶疏的院落映入眼帘。而与这清幽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院门外一排排顶盔掼甲的金吾卫,刀枪剑戟,寒光凛冽,气氛一片死寂。
内侍省的宦官上前和金吾卫核验过鱼符,领头的金吾卫看了张格一眼,让开道路:“只有王妃一人可以入内。”
张格心里一沉,陈士良则立马皮笑肉不笑道:“幽王妃,请吧。”
徐雁只觉自己的手瞬间被攥得生疼,但只一瞬,又立刻被放开了。再转头望去,七娘已经满目平静对她笑道:“多谢徐尚宫今日为我送嫁,您早些回去歇息吧。”
徐雁心里不忍极了,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敢多说什么。她只能将怀里揣了许久的木匣递过去:“王妃长于六尚,今既出嫁,这是六尚一点心意,还望王妃保重自身……夫妇和睦。”
七娘,要振作,一定要振作!要保住自己和殿下的性命,一定要活下去!
瞬间,一股酸涩难言的泪意涌上张格的鼻尖眼眶,她紧紧攥住匣子望进徐尚宫的眼睛,几乎不愿将匣子抽出来。
然而再不舍,以后的路也只能靠她自己走。张格深吸一口气压下泪意,将木匣轻轻抽离——这些人的善意,就是她仅有的、最珍贵的嫁妆了。
“多谢,保重。”
夜幕四合,女孩儿提着灯笼平静转身,自金吾卫竖立的长枪中穿行而过,步步向前,继而被一片噬人的黑暗吞没。
……
·
丽池院内。
司巧用火铗捅了捅茶炉的火道,皱眉道:“没有炭了,怎么办?”
虽然现在是初秋,夜里还不算冷,不用烧炭取暖,每日送来的馒头也还能将就,但他们总要烧水喝吧?就算他俩皮实,喝点儿莲花池的生水不要紧,可殿下正病着呢,喝凉水怎么成?
陈二斤凑过来一看也犯愁了,挠头道:“这院子我都搜刮三遍了,就这点儿柴炭,再没旁的东西能用了。”
丽池院是东宫西北角上一座避暑乘凉的别院,平日根本用不上。陈二斤进来后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个空壳,除了那些精致漂亮的木头家具、摆件瓷器,什么也没有!连条被子都没有!害得他们俩只能把门框上挂着的各色锦帘扯下来当被子用。
这也就算了,但你打发我们来伺候王爷,是不是该管饭啊?每天只扔给我们两个馒头算怎么回事?这简直是要活活饿死人呐!
亏得院子里还有个活水池子,不然就他们这种连壶水都不给的做派,他们就只能喝尿了好不好!
陈二斤挠着头想了会儿,突然眼睛一亮:“不然,咱们把屋里那些木头疙瘩劈点烧?殿下屋里那屏风轻轻小小的,应该不难劈。”
他早看这些木头疙瘩不顺眼了,不能吃不能喝的,这要是都能换成大笼饼该多好。
司巧犹豫:“能成吗,这些都很贵重吧?”他们是奴婢呀,把这种东西糟蹋了不会砍头吗?
两人正说话呢,司巧突然瞥见窗户上出现了一个亮点,还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有人!”
司巧吓了一跳,赶紧跳起来躲到陈二斤身边。陈二斤回头看见却是眼睛一亮,有人好啊,管他是什么人,反正不会是冲着两个小奴婢来的,怎么还不能想法要点柴烧烧吗?
“走走走,咱们出去看看!”
“啊?”
……
屋外,张格正提着灯笼十分茫然地站着——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丽池院虽是不常用的避暑别院,却也足足有三进院落。漆黑的夜里,房子套房子,还都不点灯……要不是今天张格实在经历了太多事,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敬畏鬼神,就这寂静岭一样的氛围,绝对能把她吓飞。
但不害怕归不害怕,茫然却也是真茫然。她已经打着灯笼细细找过十几间屋子,不但没人,连点动静都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幽王怎么说也被封王了,不会真这么惨就自己一个人在犄角旮旯躺着吧?
张格正想着是再往最后一进找一找,还是转回去问问门口的金吾卫,前面突然隐隐约约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
司巧躲在陈二斤背后拽着他一步一挪:“你不要冲动,见了大人一定不要乱说话啊,陈叔说宫里是真的会死人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要拽那么紧,我没法走路了!”
陈二斤说完话刚一回头,一眼就看见前面浮着一盏灯笼,灯后飘着一个面色惨白的盛装女人:“靠,鬼新娘啊!”
张格:“……”什么鬼?
接下来的画面堪称鸡飞狗跳。
陈二斤扯着司巧掉头就跑,张格好不容易遇上两个活人,怎么能叫他们跑了?赶紧把拖地的深衣下摆提起来,抱在怀里就开始追。
“哎你们等等!我不是鬼啊!”
“啊啊啊,为什么追来了!陈二斤是不是你在外面偷偷惹了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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