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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睿低头吐出一口血水,扶着剑想再站起来,但右腿弯的剧痛锥心刺骨,令他动弹不得。君衡提着木仓走过来,右手微抬,锋锐木仓尖抵住君睿喉咙,却没有再向前。
君睿抬头,正午日轮悬在君衡脑后,掩去人脸变成一片漆黑,君睿辨不清他的神色,却依旧不甘示弱,挑衅一笑:“怎么,不敢吗?”
君衡却没有接话,手腕一动离了他的喉咙,抬手将木仓一掷一插——
“啊!”
“王爷!”
这下康王府的护卫可不敢再看着了,纷纷冲上前想将康王围起来,但上官季仙也不是吃干饭的,立刻招呼玄甲军挡住了人。两方对峙的功夫,君衡已经把插进康王右腿的长木仓拔了出来,平淡道:“你没得手,今天姑且留你一命。”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但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见,众人一怔,面面相觑后看看康王,又忍不住偷偷瞄一眼张格,见她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心中不免生出许多想法。
而场中听见这话的君睿一怔后也反应过来,原来是为了这个……他正想说话,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看了一眼场边静静立着,面无表情的张格。
“……”
君衡凝目一瞬,突然就改了主意,嗤笑一声:“我这次没得手,是因为卢家那丫头碍事,下次……可就不见得了。”
声音不轻不重,但也足以在场之人听清。卢刺史等人终于长舒一口气——太好了,没得手!没得手好啊,没得手就是无事发生!无事发生就等于万事大吉!太好了!
至于下次……下次什么?什么下次?管他是什么,反正不会在相州,只要不在相州,关他们屁事,卢刺史只当没听见。
君衡却不能当做没听见。君睿这反应却有些出乎君衡意料,他低头看一眼,见君睿一双眼睛竟然看着张格的方向,眼底一沉,声如冰刺:“不会有下次。”
说罢也不欲再与君睿啰唆,转身欲走,身后君睿却又突然用极轻的声音追了一句:“皇兄,你的女人很香,你尝过吗?”
君衡顿足,握住龙渊的右手瞬间青筋毕现!
……
然而,君衡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汹涌的杀意,提着木仓大步离去,没有回头。
君衡离场,双方护卫自然卸了冲突,康王府的护卫连忙上前围住君睿:“王爷,您这腿?不然还是先传副担架来吧。”
君睿却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紧盯着君衡的动作。见他下场后将木仓往上官季仙那里一扔,转头便牵起她的手向后院走去。而她明明方才还像个刺猬一样,君衡一接近,竟瞬间就软了姿态,一声不吭由着他拉扯……
“王爷?”护卫问完话不见回音,再看君睿一张脸黑如煤炭,还以为他是疼得狠了不愿再等担架,连忙弯腰要背他。君睿却抬手挥开护卫,满目阴沉道:“传讯,给孤查查这个幽王妃,张氏。”
“……”护卫垂首:“是。”
第32章
对峙“不吵不闹的夫妻,走不长。”……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刺史府后宅正房院外,一片静寂,悄无声息。
卢春看一眼紧闭的房门,担心地问谢佩兰:“王妃不会出事吧?”看刚才王爷那黑漆漆的脸色,显然满肚子怒火,万一……可怎么办呢?
谢佩兰心里也在打鼓:“不能吧?我看王爷方才也不像是冲着王妃去的,那不是冲着康王去的吗?”要生气也是生康王的气,这事又不怨王妃,干吗生王妃的气呀!
一旁的谢佩松却道:“那可不好说,这事儿是不怨王妃,可做丈夫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谁知道?何况王爷还不是个普通男人,那是皇子,从前还是太子呢!”
谢佩松以往虽然没见过皇子,可他自己是男人,平日也见多了男人。就是个普通爷儿们遇上这种事,心里都难保不膈应,何况王公贵胄?
“唉,不过王妃的样貌确实太惹眼了,也难怪那康王觊觎。”谢佩松自己虽不敢乱想,但他太知道男人的心思了。这要是寻常男人谁家有这么个婆娘,那肯定是关在屋里藏着掖着不敢叫人看见。
这种娘子根本不是普通人能保住的,也亏得幽王自己也是王爷,身份压得住,不然早不知让谁抢去了。
谢佩松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让卢春更焦虑了,而且她心中还有另一重隐忧——王妃之前并没有将此事告诉王爷。她们都以为雪灾一结束,康王一定会立刻离开相州,那这件事就会变成一个秘密。可现在王爷不知怎么提前知道了此事,那……它很可能就会变成王妃的另一重罪过。
这可如何是好?
……
卢春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屋里的气氛确实不太妙。
君衡废了君睿一条腿后,没有再理会任何人,拽着张格径直回了他们这些日子的住处,关上房门就开始静坐。
张格见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进屋后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话也不说一句,只一个人坐在圆桌旁生闷气,心里渐渐不免有些忐忑。
其实张格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甚至做好了他会大发脾气,怒火冲天的准备。为此脑子里还左右纠结了一番,想君衡要是真的发怒,她是该挺着骨头硬气到底好呢,还是立马滑跪软语讨好,求他不要生气更好?
要是前者,好处是她不用折了自尊委屈自己。坏处是,万一他厌弃了她,失去王爷这个倚仗,她以后的处境可能会很惨,会有更多、数不清的委屈在等着她。
要是后者,好处是若能挽回君衡,她以后还能继续做这个王妃,可以躲在他身后不必孤身一人面对这个世界。坏处是……她不大敢想这个坏处。
张格这一路都在左右权衡,智商小人儿在脑子里说:肯定是赶紧去跪啊!还等什么呢?你现在一无所有,失了宠爱那不是找死吗!但她的双腿又好像已经僵住了,自从进了这屋子,就直愣愣地站在门边,再不肯向君衡的方向靠近一步。
张格想起妈妈以前说她是个犟种,死犟:“乐乐,遇事不能老这么犟着,不能总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不然你早晚会吃亏的!”
其实张格有时候也挺恨自己这副脾气的,可是妈妈,软下膝盖真的好难啊……
两人就这样在屋里一坐一站各自静默,不说话,也不看对方。一刻钟、两刻钟,沉默到第三刻钟,还是张格先撑不住了,低声道:“你、你不问吗?”
像平静无波的湖面突然砸下一枚石子,些许惊心,些许波澜,扰动心绪。
君衡转脸看她,神情晦暗不明,但语气还是一如往常般波澜不惊:“问什么,你觉得我应该问什么?”
“……”张格也不知道。
仔细想想,好像是没什么好问的。他应该是早就知道了,知道了,却若无其事什么也没问。正如自己,发生了,却若无其事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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