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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孔祯大气也不敢出,到这一刻,太太连一句话都不用说,只消昏瞑光线中一个沉甸甸的眼神,就有够叫孔祯发怵的了。太太身旁跟了两个随行丫头,偏偏她自己提了灯笼,一个高擡手,烛光火辣辣的泼在孔祯脸上,直叫他羞愧难当的低下头。
“我就知道。”太太冷言。
闫春夺适时道:“您也看到了。当初迎他进门,不过问我的意见,现在要赶他走,也不经我的同意。您既然知道他要回来,当初还劳神费力救我做什麽,合该我毒发身亡,您眼里也落个清净。”
孔祯听他说这话就要反驳,他反手攥着孔祯,示意孔祯别急。
太太沉下脸道:“你真是被他迷了心智了,你知道他干了什麽吗!”
“他干了什麽不重要,如何善後才关键吧母亲。”闫挽雨声音乍然响起,只见她从偏门移出来,丫鬟掺着她,她架势看上去比太太还要足。
太太皱眉:“你来做什麽。”
“睡不着出来走走,见二哥这里热闹。”闫挽雨叹道,“您把他赶走又有什麽用,大祸临门,谁也躲不掉。”
“要你多嘴!不是你在这里多事,能有他这一出吗?”太太怒指孔祯,一声令下:“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言罢鱼贯而出数十家丁,将孔祯团团围住,他惊慌的看闫春夺。闫春夺脸色阴沉,牵着孔祯的手,道:“既然要抓,就一起抓了去了。”
“把二爷给我请回去。”太太厉声,一身腱子肉的家丁如潮水将他二人冲散,孔祯抓不住闫春夺的手,转瞬间,他居然要遥遥望着闫春夺,不禁喊道:“你们别推他!别搡他!”
不待闫春夺同太太理论,孔祯就被人押了下去。他恼道:“既然不喜欢他,一开始干嘛要擡他进来,既然擡进来,又为什麽总是要苛待他。哪有人这样对儿媳。”
太太瞥他一眼,回道:“你只当我对他不好,他胆大包天,敢来怂恿你。”她话只讲一半,剩下的话何须言明。她不喜欢他下床,他顶好是一辈子在床上瘫着,两耳不闻窗外事,存着一口气,到她和闫昌鼎夫妻俩入土了,一起将他带走。而不是看他被孔祯哄的分不清南北,挥金如土,离经叛道。
“我要他怂恿?”闫春夺金玉碰石般激出这麽句话,他道:“一只孔雀,杀就杀了,你要怪罪也找对人,何苦为难他。”
闫挽雨讶然道:“二哥,话可不是这麽说的,那不是寻常的孔雀,杀了它可是要遭报应的。”
“够了!翻了天了,都给我回去。”太太打断他们的对话,将人给撵了回去。
好在孔祯只是被关着,限制行动,并未见太太对他有实质性的伤害。除了送饭的粗使丫头,他再没见过府上的任何一个人。
就这麽过了两日,孔祯开始变得焦灼,他想出去,想见闫春夺。想来太太一定也将闫春夺拘着,不然闫春夺不会不来。
孔祯不知他被关在哪里,闫府过大,空房间多的是。那晚太暗,他踉跄着被人关进来,加之闫府禁区也多,他不敢说自己十足的熟悉,只隐约猜到他是在米仓?
门外传来铁链碰撞声,他站起身,丫鬟来送饭从不会打开门,只从窗口递。他不安的等到门外人现身,两扇门打开,孔祯惊喜异常,扑上去抱住,道:“哥哥。”
“来不及了,边走边说。”闫春夺拉着孔祯,疾步出门。
孔祯问他去哪里,他只道逃!二人一路从米仓绕到别院,居然连一个下人也没遇见。闫春夺道闫昌鼎突然回来了,人都在前院聚着,他是从闫挽雨那儿拿到的钥匙。孔祯刚要问闫挽雨怎麽会好心给钥匙,就被闫春夺抵在柱子後头,拉解衣带。
“做……做什麽?”孔祯老老实实的站着,连一个反抗的动作都没有。
“辛苦夫人穿一下裙子,咱们真成亡命鸳鸯了。”闫春夺给孔祯穿上罗裙,这套衣服是他从闫挽雨那儿拿的,孔祯以前的裙子都丢了,他找寻未果,只向闫挽雨借了,方便他们路上出逃。
孔祯不知所措的任他摆弄,因着着急,他动作有些粗鲁,孔祯被他大手碰的脸一红,说不出话来。
“闫昌鼎一回来,今夜还要取我的血,夫人。”闫春夺定定地看他,认命地道:“我们可能杀错了。”
来不及多说,闫春夺拽着孔祯,一路从侧门通到巷外。渐渐干枯的柳树上拴着一匹枣红马儿,闫春夺将孔祯托了上去,而後自己跨上,猛地勒起缰绳。红马嘶鸣,孔祯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风声,闫春夺同他共乘一骑,飞也似的向小道疾驰。
眼前景色逐渐模糊,大地变成灰褐色,焦黄的土地,枝头零落枯叶的大树,金秋渐深,一切都显得枯败了起来。
那是孔祯第一次完完全全受闫春夺支配,他想不到闫春夺会骑马,更想不到闫春夺看似羸弱的身躯竟能爆发出如此强悍的力量。孔祯不合时宜的在他怀里沉沦,暗道纵使前方刀山火海,也不足为惧。
“毒……你的毒呢?”孔祯登时清醒,扭头问他,还没到全解的时候。
“顾不上了。”闫春夺声音低低的,二人马不停蹄,一直到出了藤镇的地界,四周青山环绕,他们不得不舍下马,来翻山越岭。
闫春夺寻了一条小溪,放马在下游饮水,他和孔祯也在上游引水洗脸。他有些急喘气,盯着不断泛起涟漪的水面,眼前有些晕。孔祯急忙扶着他,问道:“哥哥,没事吧?”
“没事。”闫春夺垂眸,全靠一口气吊着,眼下安全了些,松散下来的神经有如千斤重,使他感到疲累。“这里不能久留,先选处隐蔽的地方。”
溪边太空旷,闫春夺不知道闫府人什麽时候会追上来,只知道他们不走的远远的就会被抓回去。没想到他和孔祯一直在提的远行,竟会是这样的形式。
“祯祯,你後悔吗?”
“什麽?”
“嫁给我。”
孔祯拉他跨过溪石,眼睛专注的盯着水流冲击卵石激起的浪花,说话时头也不擡,“没有嫁给你才要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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