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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浮桥想温和地笑一下,却不小心扯到了唇边的伤口,顿时变得呲牙咧嘴起来。宁逾没见过沈浮桥这副表情,脾气也顾不上发,颇有些新奇地凑近了些看,却被原本微微低着头的沈浮桥突然袭击,仰首贴唇勾着软舌吮了一口,动作之迅猛,宁逾还没反应过来,沈浮桥便已经心满意足地抱紧他出声了。
“凶也很可爱,哪有那么多失不失望的,净会胡思乱想……我的傻阿宁到底知不知道,哥哥能和阿宁在一起,时时刻刻都是大喜过望。”
他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又无比笃定,像是某种不必被过分阐明的真理,生来便具有绝对的正确性。宁逾被这句话砸昏了头,连戒备心都在无形中被瓦解了,以至于他被抱下马车和山脚处那三只妖怪眼神交汇时,居然连一点攻击性都提不上来。
“……”
阮白看着来人,率先开了口:“尊上与夫人归山,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这声夫人叫得无比顺口,好像从前和宁逾打架的不是他一样。
“以往诸事,多有得罪。我与楚怜和霖娘行事确有不妥,之前很多次想道歉,苦于夫人每次来都二话不说便开打,没有机会。”
阮白朝宁逾走了过去,宁逾也从沈浮桥的怀里跳了下来,他那表情称不上满意,也称不上不满意,和之前无数次来到雨霖山寻仇一样,眼神冰冷得像是可以掉碴。
“阿宁。”沈浮桥捏了捏宁逾的指节,低声唤着。
宁逾没搭理他,却也没把手抽出来。他单是静静地盯着阮白,面容狠戾得像是想要把他抽筋剥骨:“道歉可以,你接我十招,我便原谅你们,如何?”
阮白笑了笑,花牌耳饰随着山风寂寥地晃了片刻,额边的白色碎发看起来有些潦草:“早知如此,我便早些接招了。”
他话虽这么说,但也知道若不是沈兄哄得好,此刻宁逾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如此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更别提真正原谅他。
以前他不懂宁逾的恨为何那样沉重,说是恨着他们,却好像是自己给自己上了无数道痛苦的枷锁。他看着不心疼,因为他并不对他负有责任。他是山妖,不问世事,也不懂什么同情与同理心,他做的一切符合他的立场,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可他还是觉得……沈浮桥要是能早些醒便好了。这次不是为了雨霖山,而单是因为宁逾活得太苦,以至于寻仇都成为了一股支撑他苟延残喘的力量,何其荒谬,何其悲哀。明明历劫的是沈浮桥,但对他来说三百年不过睁眼闭眼转瞬之间,真正煎熬在无望等待之中的只有宁逾。
可上神历劫是天机,泄露不得,沈浮桥还未归位,谁知道天道哪儿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他们没法拿这件事来冒险。
毕竟雨霖山谁都知道,沈浮桥之所以会被罚下凡历劫,也是因为他擅自改动了宁逾的命格,被天道知晓了而已。雨霖山众人对宁逾从一开始便没有好感,更何况是常常跟在沈浮桥身边的阮白、霖娘与楚怜。
说到底,无论承不承认,雨霖山原本便是座冷到骨子里的山,这里面上至山神,下至某一株朝开夜合的扶桑,都不过是红尘之外的薄凉客,是宁逾太过认真罢了。
宁逾所说的十招,他三招也接不了。因为那是龙骨鞭,禁海阁煞气最重的邪器,可缴碎神魂妖心,稍有不慎连主人都会遭到反噬,不是常人能用的东西,也不是常人会用的东西。
阮白甚至分神想,若沈浮桥再晚一点回来,眼前这人会变成什么样。
“你知道吗……很长一段时间,我连梦里都是你们的死状,只有看到你们惨死我才会短暂地高兴一下。”宁逾双手绞着龙骨鞭,不断地在阮白颈间收紧,蓝眸居然赤红滴血,“可是阮白,我曾经把你当过朋友……”
阮白在妖心撕裂感和颈间剧烈的疼痛中愣住了,他艰难地抬眼望进宁逾的双瞳,忽然真切地感受到了宁逾身上的伤痛,那是比他此刻痛千万倍的,称不上仇恨,却远远比单纯的仇恨更加令人肝肠寸断的东西。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怔怔地流泪。
他真的……不曾对不起任何人吗?
阮白在剧痛中昏迷过去,昏迷之前的脑海中浮现的最后一幕,居然是自己给宁逾疗伤之时,宁逾撕心裂肺的痛吼之中,他失去意识之际看自己的最后一眼。
血中有泪,分明是遭受背叛后的刻骨崩心。
三百年了,他居然现在才明白,是不是已经为时太晚?
与世隔绝的深山兔妖,其实也曾有过结交挚友的机会,但这未结的挚友,却被他伙同其它人那般无情地推入惨痛的深渊。
原来这世上最伤人的不是龙骨鞭。
作者有话要说:宁逾:走,阮白,喝酒!
阮白:干!!
滴酒不能沾的沈浮桥:?局外人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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