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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里,我开始帮父母物色县城的房子。周涛也积极起来,甚至主动提出承担全部租金。我们的关系有所缓和,但那条裂痕依然存在,像是修补过的瓷器,看似完整,轻轻一碰就会再度碎裂。
就在我们即将签租房合同的前一晚,一件事改变了一切。
深夜,手机铃声急促响起。是田磊的女友打来的,语气惊慌失措:“姐,磊哥他他出车祸了!”
我们连夜赶到医院。田磊醉酒驾驶,撞上了护栏,双腿骨折,还有内出血。手术室外的红灯亮得刺眼,父母瘫坐在长椅上,面如死灰。
“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但血库ab型血不足。”医生出来说。
“抽我的,我是ab型。”父亲颤巍巍地站起来。
抽血时,父亲因情绪激动和体力不支,突然晕倒了。检查结果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父亲已是肝癌晚期。
一夜之间,天塌了。
母亲承受不住打击,高血压作住进了医院。我像个陀螺一样在三个病房之间旋转,办理各种手续,支付医疗费用。周涛请了假,默默帮我处理各种杂事。
田磊手术后醒来,得知父亲病情后,第一句话是:“我的房贷怎么办?下个月就要交了。”
我看着这个被宠坏了的弟弟,突然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有些人是永远不会长大的,无论付出多少代价。
父亲的病情不容乐观,医生建议保守治疗。我们决定带父亲回家——我和周涛的家。
周涛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把书房收拾出来,买了张医疗床。他的态度变了,不再是之前的冷漠和忍耐,而是真正的关心和支持。后来我才知道,主治医生是他大学同学,详细告诉了他父亲的病情。
“为什么不早说?”那天晚上,周涛抱着我,轻声问。我指的是他同学告诉他父亲病情的事。
“那时候说什么都显得虚伪。”周涛叹了口气,“小颖,对不起。我之前太自私了,只考虑自己的感受。”
我在他怀里痛哭失声,把这些日子的委屈和恐惧全部哭了出来。
父亲的生命进入倒计时。他拒绝过度治疗,只想安安静静地走完最后一程。我们请了护工,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家人在身边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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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这段最艰难的时光,反而让我们这个支离破碎的家重新找到了平衡。
母亲不再卑微讨好,而是坦然接受着我们的照顾。周涛学会了和老人相处,每天下班回家,会先陪父亲说说话,讲讲新闻趣事。甚至田磊,在经历了这场劫难后,也似乎成熟了些,虽然还是自顾不暇,但至少会每天打电话问候。
深秋的一个清晨,父亲安静地走了。临终前,他拉着我和田磊的手说:“磊磊,以后要靠自己了小颖,爸对不起你”
葬礼结束后,母亲做出了一个让我们所有人都意外的决定:她要出家。
“我早就想好了。”母亲平静地说,“你爸走了,我在世上也没什么牵挂。修行一段时间,心里安静。”
我和周涛再三劝阻,但母亲心意已决。最后,我们送她去了城郊的一处庵堂。那里环境清幽,适合静养。
母亲出家前,把一本存折交给我:“这是卖老屋剩下的钱,你弟不知道。你拿着,将来也许用得上。”
我握着那本薄薄的存折,感觉有千斤重。这笔钱,是父母一生的积蓄,也是他们与过去唯一的联系。
“妈,这钱你留着”
“我用不上了。”母亲微微一笑,“颖啊,妈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能公平对待你和磊磊。现在明白了,也晚了。”
我抱住母亲,泪如雨下。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都烟消云散。
母亲出家后,我经常去看她。她瘦了,但眼神清澈安详,仿佛找到了真正的归宿。她说每天诵经念佛,心里特别踏实。
“比你爸走的那会儿好多了。”母亲说,“这里每个人都一样,没有谁比谁尊贵,也没有谁比谁卑微。”
冬天来了,第一场雪落下时,周涛陪我回老家处理最后的事宜。老屋的新主人热情地邀请我们进屋坐坐。院子里的桂花树覆盖着薄雪,依然枝干遒劲。
“这树有百年了,是你们的传家宝呢。”新主人笑着说,“放心,我会照顾好它的。”
离开时,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老屋无言,桂花树无声,它们见证了多少代人的悲欢离合,却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如往昔。
回城的车上,周涛突然说:“等退休了,我们回老家盖个小房子吧。”
我诧异地看着他。
“城里喧闹,老了还是乡下好。”周涛握住我的手,“到时候,我们也种棵桂花树。”
窗外,雪花飞舞。我仿佛闻到了桂花的香气,淡淡的,却持久不散。生命如同这四季轮回,冬天来了,春天不会太远。而家,从来不是一座房子,而是心里有爱、有牵挂的地方。
手机震动,是田磊来的消息:“姐,我找到工作了,销售,虽然累,但提成不错。这个月房贷我自己还上了。”
我微笑着回复:“加油。”
周涛看了我一眼:“笑什么?”
“没什么。”我望向窗外,“只是觉得,这个冬天,似乎没有那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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