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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觉得李盼和我很像。”大半夜,他们都没什麽睡意,徐念舟突然说。
“你和他一点也不像。”尤颂终于忍不住说。
靠在他怀里的徐念舟突然坐起来。
“是吗?哪里不像?我和他一样可怜,我没有爸妈,他也没有,我没有钱,他也没有,我没有爱,他也没有,我只有他,他也只有我。我们哪里不像?”徐念舟紧握了双手,“叶弋,你从小被你爸妈宠到大,你是个大少爷,你当然没法体会我们的感受,你出生时所拥有的很少一部分,已经是李盼到死都没得到过的东西了。”
尤颂抓住徐念舟的手,想把它张开:“你不会偷东西,就算你再穷,你都不会做错的事,但他不知悔改。”
双眼通红的徐念舟只是冷笑,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演的,还是真情流露了:“他不知悔改吗?”
“那天本来是他的休息日,但他还是去了他打工的餐馆,他是想给我买花,才会去那个人上偷钱的。”
他浑身颤抖,半跪在床上,抓紧叶弋的肩膀,和他对视,“你告诉我,他有什麽错,他只是,想在我生日那天,给我买花……”
徐念舟的声音越来越低,花字之後就听不见了。
尤颂不敢看他眼睛,又庆幸至少自己知道了徐念舟的症结所在:“你先冷静一下,你听我说。”
“滚出去。”徐念舟忽然把头转向墙壁,看也没看就伸手指着卧室门,“这里是我的房子!你滚出去!”
尤颂看他失去理智,只能捡起衣服裤子,慢慢退出房间,离开房子。
徐念舟甚至送他到楼道,然後掀开地毯,把底下的备用钥匙拿出来扔在玄关,甩上了门。
楼上大哥正对着楼梯间的窗口抽烟:“哟,被赶出来啦?小徐平时不这样的,你别伤心,哄哄就好了。”
尤颂脾气很好,擡头朝黑暗里的男人笑了笑。
“抽烟吗?”男人晃了晃手里的烟盒。
尤颂摇头,慢慢往下走。
徐念舟松了一口气,刚才吼得有点缺氧,回到卧室,背靠床头柜,滑坐在地上,又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丶一个打火机,点燃。
卧室有窗,和客厅那扇朝相反的方向,窗外很黑,室内也很黑,徐念舟没有开灯,一直盯着橙红色的烟头,它在黑暗里发抖,又很坚强地燃着。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倒是不大,这次懂得循序渐进了。
徐念舟一边抽烟一边看雨。
大概二十分钟,他有点累,想躺回床上,听见卧室门被人打开了。
湿淋淋的尤颂手里提着同样湿淋淋的鈎索。
“上次放我家的,要是没有它,我还不知道怎麽过来呢。”
徐念舟愣了愣,想起来自己没关客厅的窗户。
他把烟按在地上,起身,看着尤颂,把他全身摸个遍,他为尤颂胆战心惊,不敢想象尤颂如果半道坠落,又会给自己留下多久的悲伤。
下一秒,尤颂抱住他:“李盼很好,你也很好,你们都不可怜,至少你们那个时候还有彼此。”
李盼对徐念舟是有爱的,或许徐念舟对他没有。
徐念舟只当他是弟弟,和李盼上床,是纵容李盼爱他,看到李盼死了,只觉得是自己没有教好。
他为小狗丶为弟弟的死难过。
而不是为了爱人的死难过。
徐念舟的心咚咚跳着,要和尤颂分离这件事,一定是李盼知道徐念舟这麽无情之後的惩罚。他想。
“你怎麽和他一样,赶都赶不走。”徐念舟这回是真的有点想哭了,但他拼命忍。
他们都很好,徐念舟才是最差的,什麽都有了,还装得委屈,装得什麽都没有。
“他在帮我啊,我肯定要把你哄回来的。”尤颂看看被他随手放在门後的鈎索,又看看被徐念舟摆在床头柜的小狗。
“我知道,偷东西是他的坏习惯,但是我也没办法,我打过他的,也赶走过他,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我的腿说下次不会了,”徐念舟叹了口气,等烟味散得差不多了,就去窗口把窗关上,雨声小了点,才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
徐念舟说:“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麽办。”
尤颂沉默了,手机在手里紧紧握着,好像看到二十出头的徐念舟在房间里,一边抽烟,一边无奈地看着小狗。
李盼如果是狗,那应该是一只流浪狗,土黄色,看着不太干净。
“别吃他醋了行不行,土狗很聪明的,你要是狗也就个阿拉斯加,换个国家就是拉雪橇的。”徐念舟白他一眼,很困很困。
“我明天要走了,想先把你气走,结果你还是回来了。”
尤颂倒是很清醒,问他去哪。
“你生日是几月几日?”尤颂又问。
“去伦敦。五月二十。”
“你第一次送我花的那天?”
徐念舟已经闭上了眼,之後再没有说话。
这个晚上,他梦见了李盼。
李盼和他挥手再见。
“再见。你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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