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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才过没多久,晴朗的天忽然暗了下去,周哥儿正在巴掌大点的屋子里洗碗,他的男人今天一早就出了门,中午饭也没有回来吃,家里就他一个人。
他男人隔三差五就会跑出去,有时候夜里都不会回来,周哥儿倒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瞧着屋子里的光线忽然暗了下去,伸长脖子往门外看了一眼,外头大风刮起,长期生活在海边,生活经验告诉他要下雨了,于是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光着脚板儿几大步爬上了楼,年久失修的木梯子发出吱吱难听的叫声。
楼上窗口横着根竹竿儿,上头晾着的几件粗布衣裳被风吹得涨了起来,今儿早上才洗的,现在都已经干了,他伸长手去收衣裳,从袖子里露出的一截手臂上有好几个触目惊心的大青块,风吹的竹竿晃来晃去,撞在他的伤口上,他也只是眉心一紧,麻利的抓紧衣服收进屋里,把朝着海的窗户关上。
周哥儿扬起头,屋顶上好些破洞,乌云黑沉沉的压作一片,风从屋顶跑过,刮得瓦片作响,随即咆哮着蹿进海里,把海浪卷得几丈高后,又往石礁上甩,摔成一片四溅的飞沫,天地暗成一色,跟要入夜了一般。
按照这阵仗,恐怕是一场大暴风雨,周哥儿不由得犯愁,到时候雨水肯定会漏进来,但是现在也不敢上屋顶去修缮,只能用水桶盆子接住,碍到天晴再说。
小娃娃尖锐哭喊的声音被天边的闪电给吞了去,一片交杂的声音,让人分不清楚具体是由什么造成的,不过楼底下局促的敲门声,倒是能知道是人发出的。
“周哥儿,周哥儿!你在家吗?”
是个妇人的声音,门板应着她的拍打和喊叫发出砰砰砰的响动,急促的呼喊让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周哥儿急匆匆的跑下楼,妇人见着他开了门,声音又大又急,指着海滩那边:“你男人翻船落到海里,你快去瞧瞧吧!”
他心里一紧,早上瞧这人不是往下鱼村去了嘛,怎么会掉进海里?他顾不得多想,踩着门前的石子跑了出去,连门都没有关。
往日晴着的时候,海边的水又蓝又清,浪花也是温和无比,而今朝的海水汹涌的像只猛兽,跟阴沉沉的天一个样儿,似乎要吃人一般。
赵浅可不差点就被海水给吃了!
周哥儿朝着人多的地方去,幸好瞧见了自己的男人,只是今儿出门还吊儿郎当的人现在像只死板板的鱼一样躺在沙滩上,嘴皮子都有些发白了。
见着他跑来,有渔民道: “周哥儿,先前海上起了大浪,赵浅被卷了进去,我们把他捞起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过去了,可惜船没有拉回来,已经沉海里了。”
说话的是个精壮的汉子,上鱼村的村民都管他叫胡三儿。
其实以赵浅在村里的名声,落进海里有人捞他起来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朝胡三儿弯了弯腰,以表示自己的感激,村里人都晓得他不爱说话,倒是都没有见怪。
周哥儿蹲下身子拍了拍赵浅的脸,地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心里还是很着急的,虽然两人互不待见,可是他才成亲半个月,要是男人就这么死了的话,村里的人得说他克夫了,往后的日子恐怕得更难。
又拍了赵浅几巴掌仍旧没有反应后,他眼睛里闪过一抹坚定,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长吸了一口气,捏着赵浅的鼻子,俯身往他嘴里吹气,围着的村民都下意识的把头撇在了一边,却还是有一两个流里流气的男子,笑的满脸污秽,朝着周哥儿指指点点。
周哥儿吹了气又按住赵浅湿哒哒的胸口,如此反复了几道,他快累得没有力气了,人却丝毫反应都没有。
村民小声议论:“人可别是没了。”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渔民就是靠天吃饭,要是天要收人,谁有法子。
周哥儿心里便更着急了,他俯下身决定再试一次,嘴唇刚刚碰到赵浅的嘴,人忽然吐了口海水出来,腥咸的海水溅到了他的嘴唇上……
“赵哥,船板裂开了!”
“快带着救生圈!”
“救生圈只有五个!”
船上却有六个人,赵浅把救生圈套在阿雄身上,一把将人推进了海里。巨大的海浪像是一堵墙,铺头盖脸袭来,船被撕成了几块,他沉进了海里……
赵浅没想到还能再次睁开眼睛,水蒙蒙的睫毛把眼前人的面容变得有些斑驳。
他看着了跪在自己身旁的少年,脸上的神情由急恍慢慢变成了羞赫。
周哥儿连忙站起身,微微侧着脸,不敢看他。
“可算醒过来了,好了,太好了。”
村民围上去,面上带着喜悦。
胡三儿道:“赵浅,可得好好谢谢你夫郎。”
不然谁他妈会给你个烂鬼吹气。
赵浅觉得头涨得很痛,他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望着众人穿着的粗布短衣,直觉告诉他来了个陌生的地方。
“夫郎?什么夫郎?这又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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