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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你的深还是我的深
新世纪的第一个春节到了。
孟家别墅的大门前挂了两串红灯笼,夜色中闪烁出的光芒似乎为这座欧式建筑转变了风格。别墅里不时传来阵阵的笑声。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後天就是初二,孟皓,听明白没有?”海琳穿着大红底色配以金色牡丹图案的唐装,正带领着家中的女人们包饺子,说话间,她对谭惜挤挤眼睛,然後哈哈大笑。
孟皓当然明白,那是指他们间的“合同”,过了初二,他再也没有理由不满足老人的心愿。为了不破坏家中和谐的气氛,他对着母亲强笑一下,在母亲看来,那比哭还难看。
全家人在一起从来没有这麽齐过,孟澜的丈夫从国外回来过年;孟伟也带回来女朋友,名字很有特点,叫廖谢谢,是他的同行,报社记者。
当日里,谭惜得到消息说林雨馨又一次离家出走後,非常震惊!她没有想到林雨馨会走得这麽彻底:没有电话,没有地址,甚至再也没有一个熟人知道她的下落,林家至今都是只收到她告知平安而不透露任何踪迹的一个电话。这摆明了是在成全孟皓和自己!震惊之馀,她又是感动又是内疚。她明白,林雨馨相信她说的假话,这只能说明她的善良和自己的卑鄙,不然的话,林雨馨可以置之不理,继续自己的爱情,管你小谭怀没怀孕。如果不是对孟皓的爱占了对林雨馨感激的上风,就算不是孟皓当面问是不是她做了手脚,她也会主动告诉他雨馨出走的真实原因。孟母邀请小谭再次回到孟皓身边,她不似从前一样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她极少来,不是不想来,是内心深处觉得没有脸占据本属于林雨馨的位置,可是又绝不能放弃拥有爱情的机会。孟皓对她言明:“这次你要和你家讲清楚,你要是不讲我就去讲,在明年大年初二之前,我们就是一般朋友关系。过了那个日子,林雨馨不回来,我们就结婚。我要再重申一遍,除了林雨馨,我谁都不爱。既然娶谁都一样,那还不如就是你吧。我们结婚那是为了我父母,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到了结婚的地步。但为了道义,结婚以後就算再见到林雨馨,我也不会和她怎麽样了,我会在行为上对得起作为我妻子的你。可我心里,只爱她一个。”小谭咬咬牙,接受了这个屈辱的婚约。
电视里传来子夜的钟声,孟氏夫妇坐在沙发上,晚辈们依照孟家的老规矩,一对一对地来到父母的面前,深深地鞠上一躬,从他们手里接过来压岁钱。海琳给两个未来儿媳的除了一万元的红包,还有一枚白金钻戒,她要儿子给她们戴上,说:“如果你们没有什麽意见,我想过完年你们就去领结婚证,然後在二月二一起把婚事办了。”
孟伟代表小廖说:“我们早就商量好了,就按妈给定的日子。”
海琳看看大儿子,期待着他同样的回答。孟皓嗫嚅着,不说吧,影响到大家的情绪,说吧,还有两天期限,他不死心。海琳一看他的样子,明白他的心思,这麽长时间了,她也被大儿子给磨炼出来了,她不屑于他的态度,夸张地一挥手:“你们都去吧!”
外面飞舞起了雪花,像是上天送给人们的新年礼物。孟皓是家中起来最早的一个,也是最先发现下雪的一个人。昨晚,他梦见了雨馨,在星海北大桥上,他在这边,她在那边,他挥一挥手,然後向她猛奔。他记起,民间常说,梦是反梦,梦到了什麽现实就不是什麽。他老是觉得不知什麽时候,她会推门进来找他,或是给他打个电话。于是,一睁开眼,他穿着睡袍就往楼下跑,一直跑到大门前,看了看外面,根本就没有人影。他抱着幻想,推开门,外面没有人。
初一的早餐,按照东北人的习俗,要吃饺子。孟皓只吃了两个就放下筷子,站在客厅的窗前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身後传来家人欢声笑语,在他听来,相当的刺耳。他越来越受不了别人的快乐,和父母打声招呼,说要到外面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母亲关心地告诉他开车要当心,他说不开车,散散步而已。大家都理解他的心情,随他去。
孟皓穿上黑色大衣,戴上一顶黑色礼帽,出了门。
星海虽属东北地区,这几年却是很少见下雪的,即便下了,也存不住,落地就化。今年的冬天气温低,孟家别墅前的雪已经有两寸多厚了。街上行人车辆很少,车行道上偶尔有清雪的撒盐车经过,雪一遇上盐,立刻化掉,地上湿湿的。
一进腊月,孟皓就觉得一天一天过得相当快,快得他恨不得生出魔力让时间停止不前,永远不到那个最後的期限。他向桃花源小区走去,小区在八一路,离孟家相当远,他不开车去是想拖延时间,等母亲催他回家他就有了最恰当的理由,他想今晚住在那里。
他看了看表,按“合同”里的约定,他只有三十八个小时零四十三分可以等待林雨馨。昨晚他打给林家电话,问她回没回家,建军告诉他没有,连个电话都没有打。
难道,这一生真的注定了和林雨馨情是缘非?
如果,现在林雨馨就像天上的雪花飘在自己的肩上那该有多好!
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他才到桃花源小区的门口。从小区的大门到他的房子,需要拐一个弯,他机械地迈动着双腿,走到了拐弯处。刚一拐过去,他就看见了离自己十几米远处有个紫色的身影像是飘着前行。紫色的宽松式大衣长及脚面,紫色的鞋,紫色的帽子,紫色的手套,只有帽子下面的头发和一条在颈上绕了圈还长过膝盖的丝巾不是紫色的;头发是黑的,丝巾是白色的,这两种颜色却将紫色衬得更加醒目。
他认出了她的背影:她喜欢紫色,她走路像天鹅。他的心跳加快,想喊出的话又被自己咽下了。他真怕万一不是她,要不是她就会将自己此时的好梦惊醒。他不敢喊她,一直和紫色的影子保持原有的距离走着,他要将希望保存得长些。她走得很慢,像是怕滑倒的样子。
紫色的影子向左拐去,停在了孟皓也该停的楼前,她向上张望着,他还在向着她走去。这样,他更清楚地看见了她的侧影,而她还没有发现有人。他来到了她的身後,听见了她的呼吸声,自己呼出的热气也喷到了她的身上,她还是没有觉察出後面有人。
犹恐相逢在梦中。
千真万确的是她,他的心都好像在嗓子眼里了,就是不敢唤她。
她轻叹了口气,回转身,正好和孟皓对上了脸,吓得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捂住了嘴,才没有惊叫出来。
她想他,每时每刻都在想他,只是,没有想到,见到他竟是在蓦然回首时。
她真的给吓住了,不错眼珠地打量着他,生怕有第二个和他相像的人站在面前。
他望见了她举起的手上那串相思豆手链,心头一热。
雨馨放下了手,他仔细地看着她的眉眼,嘴唇动了好几下,才发出声音:“真的是你吗,雨馨?”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伸出双臂环抱住了她,紧紧的,生怕稍一松手,她就会跑掉。
她使劲地挣着,想要离开他的怀抱,没有用,她才说:“我只是路过这里而已,你别这样,我要回家了。”
“你不能走!你一走又不知到了什麽地方,我找的你很苦很苦。快告诉我,为什麽要走得无影无踪,我上北京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等我回来就领结婚证的。你答应过的,为什麽我一回来你又不见了?”他哽咽着,两颗大大的泪珠掉在了她的脸上。
她很诧异他会这麽问,没有回答。
良久,他的情绪才平静下来,搂着她就要上楼。她不肯:“干什麽?我不上去,你快松开手,让我走。”他不由分说,强行拉她上楼,要开门时,一只手拿着钥匙对准锁眼,另一只手紧紧地拽着她的胳膊。
满室的香雪兰,足足有几十盆,她呆住了!
孟皓帮她换上拖鞋,又替她除去帽子和丝巾,待要脱她的大衣时,她才从怔忡中清醒过来,不让他脱。他拉她坐下,她的眼神还在花上,一会儿,眼睛里有了泪花,她转过脸去,掩饰着。
“快告诉我在外面我问你的话,为什麽离开我?”
“我只是想换个环境生活而已,一个地方待久了,就想到另一个地方住上一住,就是这个样子。小谭身体好吗?孩子快出世了吧?”
“孩子?谁的孩子?”孟皓是何等聪明的人,他立刻反应过来。“我和谁的孩子?和小谭?”他猛地伸出双臂环住她,她疼得咬了一下嘴唇,没有吭出声来,任凭那疼痛继续存在。
“不是吗?”雨馨更加吃惊了。
“是小谭告诉你说怀上我的孩子,你为此消失了,又让所有的人都找不到你,是这样吧?我怀疑过她对你做过什麽你才走的,可是没有证据。”他对她讲了“爱情合同”和小谭再次回到孟家的前後经过,脸上有些疲惫的神色,就像长征的人到了目的地一样。
雨馨诧异于他的变化,反过来搂住了他:“你怎麽了?”
他定定地看了看她,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轻轻地推开了她的手,从兜里掏出烟点上。她不知道他的心思放在哪里,是自己哪句话说得伤到了他,还是他另有隐衷?她不敢开口问,生怕出现坏的结果,那还不如现在的平静。
孟皓站起身,拿过电话,放在茶几上,按下免提键。
“我是孟皓,找我弟接电话。小弟,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小谭在场吗?不在?她回家了。那好,我问你什麽你就答什麽。你说,小谭现在是不是怀上了我的孩子?”雨馨笑了,孟皓用手碰了碰她,不让她出声。
“大哥,你搞什麽呢?你女朋友怀没怀你的孩子来问我,你什麽意思?”
“你就说吧,她现在是不是大腹便便的样子?”
“莫名其妙嘛,这事你是最清楚啊!你和谁在一起,女人吧?好好,我不多问,那我就说了,是大腹便便的样子。哈哈!”
连雨馨都听出来孟伟是在打趣他大哥,使劲地捂住嘴,才没有笑出声。孟皓说:“别耽误事,说实话。”
“就她还大腹便便的?整个一根火柴棍立在那里。大哥,你先上船後买票了?那你到底干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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