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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说话的人很温和,李屹觉得自从谢霖知道自己生病之后,整个人都柔软许多,像是对很多事放了手,但性子依然很倔。&esp;&esp;就像现在,他定了的事情,肯定就不会变了。&esp;&esp;谢霖反过来安慰他:“明天我们再见,好吗?”&esp;&esp;话都这样说了,李屹终究还是挨不过谢霖,目送着人远去。&esp;&esp;谢霖并没有回家,或者说,他并没有立马回王府,而是在街上逛了许久。&esp;&esp;初三的长街依然冷清,没有几家店铺开门,前些日子下了点雪,现在都脏兮兮地堆在路边。&esp;&esp;谢霖寻了一个椅子,就那么坐了下来。&esp;&esp;天寒地冻,又是下午,连走亲访友的人都少,零碎路过几个肩挑贩子,看谢霖一个人坐在路边,模样富贵但形容凄惨,也不上来叫卖,只是又钻进巷子里了。&esp;&esp;谢霖就这样坐着,他也不是简单地坐在路边,在他对面,便是谢府。&esp;&esp;自从他逃离谢府后,几乎没再回去,父亲一开始还常去敬王府寻他,后来有一次被纪渊放了狠话,怯懦的谢父也再不敢找上门去了。&esp;&esp;最后一次见面,好像就是自己刚成亲那会。&esp;&esp;后来谢父听说自己混得不好,又生了一场大病,可能想明白了什么,也再没管过他。&esp;&esp;就连自己现在坐在家门口,也没人会来管他。&esp;&esp;谢霖坐在门外,幻想门内众人其乐融融的样子。&esp;&esp;自己是快死了,临死之前,还是想见见他们的。&esp;&esp;这可能是他最后的希望,他这一生全扑在纪渊身上,耗了多少年月也换不来一丝真情,唯一相熟的就是那几个人,不论好坏,他总想在自己临走前与他们告别。&esp;&esp;只是今日并不是个好时机。&esp;&esp;他没必要去打扰人家的团圆。&esp;&esp;走街串巷的贩子又出来了,看着谢霖还坐在那里,一张小脸像落了霜一样惨白,担心是个傻子冻死在路边,终于还是上前多管闲事一句:“官爷,您不回家吗?”&esp;&esp;谢霖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打着哆嗦点了点头,贩子看他不说话,摇了摇头又进了下一条巷子。该回去了。&esp;&esp;谢霖撑着起身,却因为腿脚冻得发麻,软倒在地,膝盖磕在石阶一角,大脑短暂嗡鸣之后,便是钻心的疼痛。&esp;&esp;地上全是泥,谢霖心疼地搂了搂衣服,回去又要麻烦阿福了。&esp;&esp;等费劲地爬起来,谢霖扶着树咳得撕心裂肺,等顺下这口气,膝盖也稍微缓过来些,他才慢慢往王府走。&esp;&esp;可能是谢府勾起了他的奢念,谢霖想着,过年,还是回去好好和纪渊吃一顿饭吧。&esp;&esp;三九的寒风吹的更急了些,从谢府到王府要半个时辰的路程,谢霖走着有些头脑发蒙,身体也酸痛起来,肺部随着他的呼吸撕扯,冷风像刀子一样隔开他的喉管。&esp;&esp;换在以前,谢霖只当作是吹了风,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大概是烧起来了,这样脆弱的身体,稍微碰一碰就不得了。&esp;&esp;他也没当回事,依然顶着风向前走。&esp;&esp;半个时辰的路程被他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一直走到王府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戏声,他不由一怔——大年初三,怎么摆台唱戏呢?&esp;&esp;一直到进了府里,众人喜气洋洋的进进出出,谢霖更是震惊,这年初三过的比大年还热闹了。&esp;&esp;他向来不管府里的事情,心里虽然疑惑,但也只想着回房算了,还没走两步,却被一个小厮上来拦住。&esp;&esp;“大人,王爷吩咐若是您回来了,请您去正殿去。”&esp;&esp;谢霖已经头昏得看不清眼前的人,可是听见纪渊有事,依然强撑着直了直腰,问道:“什么事?”&esp;&esp;“今日宫里嬷嬷出宫团圆,正在大殿办席呢。”&esp;&esp;这下谢霖想起来了,皇后走得早,纪渊一直由吴嬷嬷养大,算是当半个亲生母亲对待的,后来纪渊出宫立府,年初三宫人出宫都会相聚。&esp;&esp;纪渊这样看重此事,自己总要出席,更何况纪渊还专门吩咐了。&esp;&esp;谢霖揉了揉额角,忍着头痛,抬腿往正殿走去。&esp;&esp;未进门便是欢声笑语,来去的丫鬟奴才都打扮了新衣服,隐约还能听见夸赞“宋公子”的谈论。&esp;&esp;谢霖只懂政事,却从来不学驭奴之道,府里琐事从来不上心,倒是这宋梓明处理的得心应手。&esp;&esp;推门进去,台上的戏目不断,一出《三娘教子》的老折子,咿咿呀呀叫的人头疼,谢霖扫眼看了一圈,乌木圆桌坐着三人,当中是红光满面的吴嬷嬷,左侧纪渊右侧宋梓明,几人正吃着开胃小菜,根本就没有他的位置。乌烟瘴气。&esp;&esp;谢霖忍着胸口的抽痛,立在门口,坐在下首的纪渊冷冷扫了他一眼,冷哼道:&esp;&esp;“你来的倒早。”&esp;&esp;谢霖僵立原地,走也不是站也不是。&esp;&esp;席上诸人压根就没有给他留位子的准备,一对鸳鸯扮着孝子围着老人,宋梓明大概刚说了什么俏皮话,哄老人开心,三人都笑呵呵的,只是在自己进来之后,场面便冷了下来。&esp;&esp;“需要我来吗?”谢霖看着纪渊,鬼使神差地说出这样一句。&esp;&esp;“你自称抱病,缺席除夕夜宴,今日缺席又是因为什么?”纪渊没有理会谢霖的反问。&esp;&esp;“霖身体不适。”&esp;&esp;“你又哪里身体不适!”纪渊大怒发作,他已经很久没在王府见到谢霖了,自从那天摔了他的本子,这人好像就搬到翰林院住去了,他是不乐意去管谢霖的,只是想到这事便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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