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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众目睽睽,是不报就行的吗?”
“大人,法不责众呀,而且,逃人又如何会检举自己?”
张其平被这总兵说动了。
半晌,小声道:“那就……先按下不表?”
“是极,先按下,等战事结束再说。”
保定巡抚这边为了自己的乌纱帽着想,暂时将逃民的事情按下来了。
不过却加强了各县的巡防,尤其是针对谣言和细作的甄别。
保定总兵也到各县巡视,加强城防,增派兵丁,到了六月中旬的时候,保定府北边的几个县,已经做足了防御准备。
到这个时候,从保定逃离家乡的难民,有一大部分到了真定府,还有一部分向东到了青县,在城外运河码头大量聚集。
青县的县令马玉清站在墙头,望着远处人声鼎沸的码头,眉头紧锁。
青县属于沧州府管辖,本来保定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但随着清兵南下的谣言日趋甚嚣尘上,青县士民也有开始躁动的了。
好在,那谣言信誓旦旦,说是清兵只过保定、天津,不及沧州,城中虽人心惶惶,却不至于立刻出逃。
马玉清是新上任的县令,不敢有丝毫马虎。
他安排人手,打开粮仓,在码头设置粥棚,供南下民众取用。
又找城内大户筹措资金,将失修的县城加固,准备增设望楼炮台。
不管谣言真假,如今天下乱局已久,早作筹谋才是正道。
按理说,城墙维修需要报备朝廷,但现在事急从权,他也顾不得许多,先做了再说。
“大人,漕运总督衙门派人来了!”衙役跑上城楼,急急慌慌汇报道:“说是民众大批聚集,威胁漕运安全,让青县立刻派人将民众驱散。”
“胡说八道!”马玉清气不打一处来,“是谁下的乱命?这么多民众,安抚还来不及,如何能直接驱散?若是激起民变,谁当其责?”
“那人说是漕运总督衙门的命令,还让三天之内驱散。马上将有一批军资从运河北上,不得有误。”
马玉清气的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运河沿线的府县虽然归地方管辖,但有属理运河事务之责。
漕运总督衙门拿这个责权来压他,作为县令实在是没有办法。
马知县在跳脚,码头上,合作社商会助理池玉成也是眉头紧锁。
这位十九岁的小伙子是苏家湾学堂二期生,金口镇上的商户出身,精于计算,去年进商会实习,业绩优异,这次派出来执行任务,到青县转运难民。
原本预计的难民在两万左右,当时段瑾和几位局长还觉得这个预算乐观了。
都说故土难离,中国人的乡土情结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但他们没考虑到恐惧和清军的威胁,最终到青县码头的难民,足有五六万之多,附近五六个县的难民,大约有一半人到了这里。
运河上运力有限,过了半个月才走了两万多难民,如今还有三万多聚集在青县码头。
按照这个进度下去,七月份之前很难全部运走。
而这个时候,商会后续的船队还被漕运总督衙门的官船堵住了,说是要让重要的辎重军备先行北上。
池玉成与几位雇员商议替代方案,有些人就主张不要管了。
“反正动员的时候只说是青县有船,没说这些人就是跟我们走。他们能不能到南边,和我们也没关系。”
“是呀,有的人往真定、河间南下了,咱们不再来船,就停了施粥。县里的粥棚不够,这帮人过两日也就自己散了。”
池玉成心中其实也默认这种意见的,因为他们商会接到的命令就是,尽可能的帮助难民南下,到苏松常落户,但并没有说他们一定要把所有的难民都转运完成,若是力有不逮,也不是他们的责任。
正商议间,有马蹄声靠近,原来是近卫队官郝岩泽,领着他的二十个骑兵。
“外面有漕运总督府的属官来,要难民三天之内运完,你知道消息了吗?”
“什么?!”池玉成有些惊讶,“这么多人,三天怎么可能?就算满负荷一天也就转运两千来人,都是拖家带口的,效率太低了。”
“北面每天还有人过来,每天又只能运一两千,这么多人,还要二十几天呢。七月份都运不完。”
“你们搞回来的人太多了!”
“公子的指令就是尽可能多的动员百姓南下。他的判断是明军顶不住清军,留在北面的人口要么会被屠杀,要么会被掳掠,我们就是按照这个口径进行的宣讲,而且六年前通州的那个事情之后,也不需要我们费多少唇舌,这些百姓就自然信我们。”
“可这也太多了,远远过预计。而且到了南边,安置费用大概也不够的。我已经给商会写了信,看段会长如何筹划吧。”
“我看这不是几天的事情,你们出面把难民组织起来设置固定工事吧。要准备在这里接敌。”
“什么意思?!”
“我们把郊野的乡民都疏散了,现在留在京畿南部的民众不多,剩下的都在县城里面。因为我们的举动,现在各县都将人口聚拢在县城,加固城坊,加强守备。这样一来,我怀疑清军入关后不会像公子想的那样逐次攻城,很可能在获取我们的情报后直接奔袭青县码头。如果我们不能在六月底前完成转移,那么在这里设立营垒,就是非常必要的事情。”
“你的这个判断公子知道吗?”
“不知道,还没报告。这里距离大名县七百里,骑兵来去也要五六天时间,等得了命令再决定就晚了。而且,方才漕运总督府让咱们三天之内走,肯定是不现实的,我想直接驻扎下来,不仅仅是对抗清兵,也是想要防备这帮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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