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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手矫健,派出来抓他的追兵根本抓不到他,同僚和他商量道:“去北方吧,我们有充足的钱能一路顺利到达北方边关,那里正缺人打仗,不会有人细查我们底细,待我们军功加身,照样能飞黄腾达!”
行军生活比李威当和尚的时候还要艰苦,北方的风沙疆场干燥的每日都肺部灼痛,他那身功夫和口才在军中做小旗官也没有比普通将士舒服高贵半点,长时间的操练却无荤腥的饮食让他瘦了一大圈,打磨自己军刀时,他在刀身上看见自己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觉着自己何苦受这罪,真比做囚犯还苦。
肃杀的气氛在军营中如此浓烈,装备彪悍铁骑的异族部队随时能踏破这脆弱的山河边界,在这里杀个片甲不留!
在这里继续留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在军队中不知第几个月拖欠军饷後,李威忍无可忍,鼓动起自己手下那几个兵再次做出他已经熟悉的事——杀人。
他和弟兄们杀了军中参将,穿上了那家夥精良的铠甲,快马加鞭飞驰远走,遁入他最自在的山林中。
又是盛夏,那群破釜沉舟的狂徒饿了就闯进当地豪绅家中抢夺钱财,最後他们身披月色无头苍蝇似的闯进了人迹罕至的山中,衆人此起彼伏的喘息,还有衣襟上未干的血迹,引来了这里野兽们的窥视。
李威这时还不知道,自己是受天命眷顾之人。
他在马上颠的头晕,下马想小解一下,翻身下马时,枯枝烂叶中的蛇虫鼠蚁都在避开他……
这片山林中他们遇见了驻扎其中的叛军,李威用抢来的那身铠甲做敲门砖,带着自己的兄弟们一同成了逆贼。拖这里昏聩的地方官员的福,方圆数百里之内,他的名号在杀戮中被谣传成了英雄,叛军的头领奉他为座上宾,几个月以来他头次好好清洗过自己疲惫的身体,在沉淀着泥浆污垢的水中,他的身体连同魂魄悄然无声地在变异。
……
当今皇帝还在做太孙时有两个儿子却早早夭折,自那之後很难再有儿女之福,後宫佳丽衆多却多年来只有两个妃子诞过两个公主,现在并没有任何子嗣能有资格继承大统。
他乃少年天子,做了这麽些年皇帝,奏折不阅,朝政不理,他仍是个心思单纯的青年人,尤其当他在木工房里做工时竟然还能深感天下百姓的日子真好过,每天都能做这麽多有意思的事。
这皇帝向往做个云游天下的侠客,秀丽山水之间泛舟游玩好不惬意,可惜他就算把所有的事都推给奴才们办,人也必须在皇宫里,否则就要天下大乱。为了弥补缺憾的梦想,他突发奇想做了一叶扁舟,想在御花园的池塘中划船玩。
不顾伺候的奴才们反对,皇帝要独自划船。池中稀少珍贵的蓝色锦鲤见真龙天子下来了,围拢聚集在独木舟周边,张着嘴一开一合等待投食。
当真是奇景……
这些锦鲤的腹部都呈的蓝色,不断上下游动的景象如死水中多了活水,水中聚集着明艳的灵气,鼓动澎湃,这些鱼越来越紧凑地围在船底至整个船身都在颤抖摇晃不止。皇帝一不留神手里的船桨被晃得没拿住,岸上的宫人也注意了这不同寻常的危险,纷纷喊着:“陛下!您快回来!”
皇帝也慌了,大叫道:“救朕!”
他的“救朕”只在这船上萦绕,传到岸上,却是:“没事!朕没事!都不用管朕!”
谁在说这句话?
谁说的?
鬼麽?
有只鱼儿蹦到了船里,随即鱼群纷纷不停歇,如喷泉似的从水中越出,跳到船上!一条丶十条丶白条丶千条……池中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鱼,从没有……这池中本也养不了这麽多活物啊!
船沉了,岸上的人们跳入水中,救他们的君王。
皇帝被救上来後便觉得身上寒气不退,寒症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夏至,热天里他的狐裘皮袄也不曾褪下,总铺在床榻上,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他再没碰过木工,只能沉溺于以往这个王朝短命皇帝们都曾掉入地狱中。他只觉得冷,彻头彻尾的寒,心肝脾肺肾无处不透着虚无缥缈的凉意。
他召兴女人,女人的体温稍能缓解这症状,他还想起了自己没有个後继者,每夜都急于求成地用他冰凉身体去在鲜活的身体中播下种子,没有这个机会了,他太瘦,再生命中最後一个月里碰不了多久女人便气若游丝。
生前他立下遗诏,继任皇帝之位的是燕王殿下。
真正的燕王在世人的认知中并不存在,燕王变为了另一个人——成了丽太妃之子。
亦是孙倪的孩儿!
无人知晓为何如此,更无人追究为何如此,好像从一开始便该成了这样的事。
孙倪宣读诏书时克制得要咬碎牙齿,才能抵御自己要狂笑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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