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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一力破局(三)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
在空中滑行了一段距离,苏观生稳稳地落在了颠簸的马背上。他想也没想,紧紧扣住马颈,调整着自己颇有些尴尬的坐姿。
浓雾渐渐消散,最后一道城门呈现在眼前。苏观生心有余悸地回头张望,只见灰白色的雾气之中,不时闪过刀剑的寒芒,那是赵明州所设置的最后一道防线,是她生死相托的明州军。
而越过这道防线之后……
正想着,浓雾中又钻出十数铁骑,挥动马鞭向着苏观生直奔而来!最前头的依旧就是那笑得分外狰狞的哲依图,跟在他身后的众骑兵面上皆有伤痕,可眉眼里却充溢着疯狂的笑意。
无论是哲依图,还是苏观生,他们心中都在隐隐期待着,期待着第四道门后等待着的,究竟是什么。这场杀戮游戏玩到现在,到底是谁才有
资格为它划上一个血腥的句点。
脱雾而出的众人,在苏观生的带领下,冲进了第四道城门。
天边,一抹不合时宜的绚烂悄然绽放,云层被晕染出奇异的色泽,紫中带红,红中透金,如同被战斗的烽火映亮的尚未干涸的血迹,既绝望又令人心悸。那夺目的光彩被云层收束,斜斜地投射在一个女人的脸上。
宫外空寂的广场上,只有她一人静静地立着,单手持着一把式样古朴的腰刀。她微微抬起头,带着一种挑衅而自在的笑,仿佛她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勒紧了缰绳,放慢了马速,唯有苏观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马背上翻下来,手脚并用地躲到了赵明州的身后。
“赵将军,苏……苏观生不辱使命!”最后几个字,苏观生几乎是嚎啕着喊了出来,喷溅的泪水和唾液溅湿了赵明州的皂靴,苏观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袖子蹭了蹭,继而安心地在赵明州背后的阴影里躺了下来。
——苏某终于能够歇……
“苏大人”,闻言,苏观生一个激灵又翻了起来,“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赵明州以一种凛然不容侵犯的神色,死死盯着面前的骑兵,口中却低声嘱咐道:“在我身后西南方两百步远的位置,有一株个头儿很大的柏树,它根部的蒿草长得很高,你仔细找找,那里有个狗洞。”
“你从洞里钻出去,去找城外的援军。我们所有人的命,都靠你了,苏大人。”
苏观生瞠目结舌地看着赵明州,反应了一会儿,面上颜色数变,最终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以一种视死如归的速度向着西南方向的宫墙奔跑起来。
赵明州没有回头,面上露出一丝释然而畅快的笑意,她左跨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苏观生狂奔的背影,冲着驻马最前的哲依图道:“敢和我单独打打吗!”
“你是——赵明州!”哲依图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暴喝声。
赵明州被震得揉了揉耳朵,嗤笑道:“这狗叫声够大的……正是我,赵明州。”
她挑衅地抬了抬下巴:“打一场吗?”
哲依图从鼻腔中哼出一句:“找死!”
他眯起眼睛,目光穿过赵明州,落在她背后那座殿门紧闭、缄默无语的宫殿之上。他缓缓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对小队中一名精干的骑兵使了个眼色。
那骑兵立时会意,从腰间挎得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箭尖在燃烧的火把上一掠,“嗖——”的一声,羽箭划破凛冬的清晨,带着呼啸的风声与那一抹不祥的火花,直奔大殿的正门而去。
天干物燥,明火借着风势,迅速蔓延开来,吞噬着一切可燃之物。
哲依图残忍地抿了抿嘴,一颗白森森的牙齿压在嘴唇上,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和我打——皇帝死;救皇帝——你死。”他抬手,指向那片燃烧的宫殿,放声大笑。“选择吧,赵明州。”
赵明州转头看了看那蹦跳绽放的火花,再转过脸来,那抹自信而明亮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不该属于穿越者的刻骨的恨意。
华夏曾说过,若是官吏贪墨压榨,便灭官吏;若是昏君滥杀无辜,便反昏君;若是王道欺凌弱小,便逆王道;若是天地颠倒黑白,便破天地!
此刻,她与哲依图之间的仇恨,早已超越了时代的鸿沟,变成了触手可及、无法回避的现实,将两个本应平行的生命紧紧缠绕在一起,不死不休。
人,本就该有尊严的活着;人,本就该握住属于自己的自由。无论你是满人还是汉人,无论你是古人还是今人,此道贯古通今,此道颠扑不破!
那把古朴的腰刀在赵明州手中缓缓旋转,折射着那抹冬日初生的朝阳,在哲依图坚韧的盔甲上投下刺目的光斑。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要——先除你,再救他。”赵明州眯了眯眼睛,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低沉却清晰地穿透空气,直达哲依图的耳畔。
“不用替我担心,来得及。”
话音才落,赵明州左脚疾点,整个人已经直刺出去。上一世,拳台上的赵明州也热衷于放狠话,她性格倔强,无论如何也不愿在嘴上吃亏。
可这话虽硬,赵明州的心里却还是记挂着唐王的安危。她没有时间和哲依图相互试探,唯有率先出手,一试高低。
赵明州身形如蛟,提在手中的腰刀在空中翻了个剑花,直直地向哲依图盔甲的衔接处砍了过去。
哲依图眼皮一跳,内行看门道,赵明州这一刀还未砍到身上,哲依图便对她升起了几分忌惮。这女子打法搏命,刀法刚猛,只攻不守,倒是有着满人身上的豪壮之气。
若是碰上寻常豪勇,赵明州这种以命换命的架势,或许能吓到对方,只可惜……
哲依图冷冷一笑,竟是不闪不避,硬生生吃了赵明州这一砍。
赵明州的惊讶并不逊于哲依图,她早就知道明清时候锁子甲十分坚硬,号称刀枪不入,尤其是哲依图这样的重装骑兵,更是难以伤他。可是锁子甲虽然坚韧,其衔接处却颇为脆弱,只要自己砍得巧妙,断了甲片之间的链接,破了他的甲,便是胜了一半。
可赵明州没想到,这哲依图的“甲”竟然破不了。
虎口巨震,赵明州不敢大意,直刀打横,精准地挡住了哲依图追加的链斧攻击。斧刃与刀锋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交鸣声,火花四溅,映亮了二人眸中的杀意。
哲依图的链斧设计异常精巧,斧身宽大,锋利无匹,更难得的是双斧之间以铁链相连,既增加了攻击范围,又使得斧法更加难以捉摸。见自己的链斧被赵明州稳稳挡住,哲依图一击不中,又追着一击,甩动链斧如同追逐雀鸟的雕,直奔赵明州的咽喉而去。
赵明州早就料到哲依图打法狠辣,绝不会善罢甘休,正好借着刀斧相击之力,身形一撤,跃出了链斧的攻击范围。
链斧觅敌不成,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又倏地回旋到哲依图的手中。
这一碰之下,赵明州只砍了一刀,而哲依图不仅没有防守,还对攻了两招,武器装备上的差距陡然显现。
虽二人未曾伤对方分毫,但哲依图还是志得意满地拍了拍胸脯,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鲛,随便砍。”
赵明州瞬时明白了,哲依图的锁子甲内部还套了一层鲨鱼皮,怪不得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海寇的刀干不过满清的链斧,自己身上穿得“百衲衣”盔甲更是和对方的鲛皮锁子甲不在一个重量级,这可怎么打?若是换做别人,这般毫无公平性可言的战斗早就放弃了,可赵明州不一样,她可是前世死在拳台都不认输的主儿,这哲依图才哪儿到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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