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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谷川作为军中颇有威望的人物,在任何一个会议上的发言都是非常举足轻重的。而他因为性格诡异,和同僚之间关系并不亲密,若谈得上有点交情的,估计就数日本南洋海军总司令处的大长官久保晃一郎。
古谷川和他有认识并非没有道理的,因为这一位海军司令算是个贵族,祖上是个大资本家,受封过爵位,和许多银行家关系良好。
久保晃一郎是个粗犷的汉子,他身材短小,走路总是要屈着腿,这个毛病跟着他从东洋一直到南洋这里来,注定是改不了了。古谷川对这矮汉很有好感,尽管他说话粗鲁,私生活不检点,总归是个在正事上能有点用处的人物。此外,他那粗蠢的模样,总要让古谷川想起过世已久的父亲——不过这位司令官长岁数比他还小。
他们秘密地约在了新世界的赌场见面,古谷川也为司令朋友引见了马聪盛,谈笑了几句之后,古谷川就把马聪盛给打发出去,顺便让他找些男孩过来。这也是古谷川和对方看对眼的原因,他们都不喜欢女人,不过互相看不上对方——久保司令认为这个老朋友是条毒蛇,不好吞咽,而古谷川觉着友人长得很难看,除了地位之外,没有一点配得上自己。
他们在日本士官军校做了三年同窗,打古谷川一进校门,久保晃一郎便盯上了他。他原本是有意把这漂亮男人收为己用,不过他很快便发现这事情不好办,于是转变想法,和对方称兄道弟起来。三年后古谷川便自动请缨去了前线,久保受了他的美貌蛊惑,就使了大把钱,给他换个较安全的参谋来做。
没想到他一片好心,古谷川却当成了驴肺,踢了他一脚之后,又跑到了前线去了。不过古谷川心狠、命大,不只没去掉一条命,还升了官,相当有本事。这让久保非常不是滋味,之后也跟着参军到了亚洲前线。他是有见过古谷川在战场上的表现的,虽说当时个个灰头土脸的谁也分不清谁,古谷川就站在坦克上,拿着望远镜昂首冷睨,像个修罗煞神。
私底下,久保晃一郎却知道,古谷川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胚,还是个爱财的坏胚子。
"就如同我刚才所说的,昭南岛的华侨必须负责一千万的俸纳金。"因为互相了解对方的底细,古谷川从来不在他面前绕圈子:"这是主帅的指令,那些华人要么交钱安身立命,要么拖去樟宜还是泰国,和那些澳大利亚战俘一起。我仔细想想,认为还可以有第三条路。"
久保司令一边拿着酒杯,一边正捏着一个白净男孩的屁股,脸上的一道疤非常显眼,这让他看起来面目凶狠。然而,事实上他认为自己比古谷川更加和蔼——他是凡事都要和古谷川做出一番比较的,如今古谷川正正经经地找他来谈事,必然是有事相求。故此,他看似有些心不在焉地应道:"你有什么坏主意?等等。"他吁了口气,坐正了些,认真地道:"你可别把你的主意打到我身上去。"
"缴不出钱的,可以跟银行借款。这可是买命钱,是要想法子弄出来的。我知道你和金正银行有点关系,我来开路,这是一笔好买卖。"古谷川勾了勾嘴角,眼里并没有笑意,这只是他惯有的表情,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邪气。
久保司令一开始还没会意过来——他脑子确实有些不好使,不过过了一阵,他也明白古谷川是要从中敛财了。他"哈"地大笑一声,拍着腿说:"这事情还有得说,我前些日子才吃了山田上尉的酒,据说山下主帅很看重这件事情,也许不给你办,到时可怎么办?"
古谷川不以为意,他深知自己的地位崇高,无人能轻易撼动,故此对这件事十拿九稳。再说,他现在是管钱的,一切和钱有关的事情自然是由他来办的。而至于古谷川为何要存这么银票,这又是个值得让人深思的地方了。
就久保司令来说——古谷川是个财迷,少了钱暖身会浑身不舒服。古谷川不置可否,他有时候觉得友人非常理解他,又十分不明白他,虽然愚笨,却还不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的交情,他是个坏人,久保晃一郎也不是个好人,他们都是军队里异类,惺惺相惜。
安排好了这件事情,时间已经很晚了。
因为是秘密会面,自然是不能大摇大摆地穿着军服了。古谷川现下一身藏青色西装,身材高大英挺,就如同美国杂志上的封面人物,俊美无双。他在酒池肉林里穿梭,走出了赌场,上了一辆车子,隐入了苍茫夜色之中。
古谷川一踏入大门就瞧见了一个新鲜的画面——叶海涛只穿着一件单衣,和藤野平扭打在一块儿。
他们两个人打得太入神了,从楼上滚到了楼下,压根没发现古谷川站在大门,鹰眼直直地盯着他们。他觉得这情景非常稀奇,尤其他们两个人打得缠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十分特别——就像是长大了和少年时候的叶海涛重叠一块儿了,让人感到有趣。
古谷川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一直到叶海涛落了下风,哀泣似地低嚎了一声。古谷川蓦然回神,抬起手大力地拍了拍门口。
藤野平原来是要啐一口的,这会儿转头一看,差点把自己给噎着了。而这时候本能战胜了一切,他先是连滚带爬地从楼上下来,然后再爬到古谷川面前像条蛇一样地滑起来,跺脚行军礼,闪亮地叫一声:"将军。"
古谷川冷眼盯着这黑小子,只觉得他贼头贼脑,绝对没胆子做出阳奉阴违的事情来,而他也没兴趣知道这两人打起来的原因,便也一脚踢翻了藤野平,纯当是给叶海涛出气。
他大步走上楼去的时候,叶海涛已经爬起来了,他现在有些傻里傻气的,不过并不是真傻,只是脑子有点不清楚。他一看见古谷川就叫了一声"哥哥",古谷川因为心情愉快,微笑着唤了一声阿海,就走过去要把他捞起来抱回房里。
叶海涛就是半傻,骨子也还在的。他甩了甩古谷川的手,径自转过身,一拐一拐地靠墙走着。就像德国医生说的,他的腿废不了,迟早要好的——这让古谷川有些后悔把链子给扔了。叶海涛虽然能走,不过他不太能使上力,走几步路就要翻倒,然后再从地上爬起来,看起来有些可怜凄惨。
古谷川旁观了一阵,心里是诡异地越发柔软,连脸上都抹上了一层柔光。
毫无疑问,他很放心,他不相信这半个瘸子能从自己的身边逃离。
到后来,叶海涛依然是被古谷川拖回了房间。房里的状况也不大好,饭菜洒了一地,古谷川回头看了叶海涛一眼,叶海涛也仰头傻愣愣地盯着他,发上还沾了一点米粒——在外人眼里十分不伦不类,而古谷川这双眼来瞧,倒是生出一股诡异的可爱了。
房里只有一盏灯是开着的,有些昏暗。
古谷川目光一狠,忽然抓住了叶海涛肩,用力地按住他的头,把他粗暴地压到了地板上,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了枪,抵在叶海涛的后颈,语气森冷地说:"你再装啊,再把我当傻子来耍!"
古谷川一改之前的温柔模样,十足阴狠。叶海涛的额头被敲破了,他看似痛苦地挣扎了一阵,最后反倒安稳了,傻傻地侧头,嗓子里挤出一把沙哑的叫唤:"哥哥……"
古谷川心肠冷硬,嗤笑了一声,"你玩够了没?我实在是腻了。趁这时候交待遗言吧。"拇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随时就要喂叶海涛吃枪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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