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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蹲坐在屋外,用水淘洗著糯米,手指搓著那些圆滑的米粒,垂下的刘海挡住了那双黝黑的眼眸。
远处,一个人影站在黄昏的余晖中,眺望良久。
弄得差不多的时候,青年扭紧了那时不时断水的水喉,在他抱著畚箕扭头走进屋里的时候,那略微暗哑的声音叫住了他。
“苏陌。”
青年没有回头,甚至连一丝停顿都没有,似乎那只是风传来的声音。
他关上了门,上了闩。
门外静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
青年坐在黑暗中,等到脚步声逐渐远去之後,才站起来打开电灯。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静静地坐在床头,围绕著灯光挣扎的是褐色的飞蛾。
隔天清晨,苏陌起了个大早。因为前夜失眠的缘故,他的两眼有著淡淡的黑影。他随意地洗漱了之後,在背心外加了一件褪色的格子外衣,换了一条卷起的牛仔裤就早早地出门去。
老刘家的儿子因为是这一次抗议的主谋,所以昨天该保释的都保释了,就剩下刘强一个人还待在局里。
苏陌自认没这麽大的面子能让公安放人,但是刘家两老平时没少关照过他,不管是真心与否,冲著刘晓萍也叫他一声“大哥”,他自然是不能冷眼旁观的。不论能不能帮上忙,他总是要去问上一问,如果真靠些钱能解决事情,他也算是能出一份力……
苏陌只要想到这点就有一股不明的情绪升上心头。
他觉得自己是完全变了──少年时候的冲动、意气用事、大起大落的悲喜,似乎随著时光慢慢地死去。
他是苏陌,又不是苏陌。
他想,也许再过个三五十年,他也会逐渐遗忘那些刻在心上的疤痕,慢慢地遗忘他来自於什麽地方,然後,一直在这地方一个人生活下去。
“人早就走了。”
苏陌站在那小小的公安局里,看著那正在啃著瓜子看电视的警员。
“走了……?”他有些意外地喃喃。
“大清早就领走了!”那警察一脸不耐地摆摆手:“哎,我说吧真是,你们也别让咱们难做人了,闹呀什麽闹,拆就让拆呗,咱能做什麽?上面的指令下来,还不一次全抓起来,谁也吃不完兜著走,这次还好人家宽宏大量不计较,要不然你以为这事儿能这麽简单了了?”
苏陌点了点脑袋,又客气地赔了笑,把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几根烟递了过去,回头踩著自行车往老刘家过去。
刘家的老房子在另一处的半坡上,苏陌停好了自行车,还没走近就听见里头传来刘父的笑声。
“刘叔,我来了──”青年在外头喊了一声。
“苏大哥来了!”里头传来了刘晓萍欣喜的声音,没一会儿门就打开来,只见刘晓萍脸上满是喜色地看著他,只有那浮肿的双眼还残留著昨夜哭过的痕迹。
“苏大哥,快进来快进来!我哥今早被放出来了!”刘晓萍急不及待地拉著苏陌的手臂走进屋子里,青年在瞧见屋子里的人的时候,心里的疑惑也就完全地解开了。
那坐在首座的男人依旧一身高档西装,脚上的那双的黑色皮鞋泛著光,似乎踩在这石灰地上都算是委屈了它。
刘父原先脸上堆满了笑,在看见来人的时候显然少了份殷勤,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青年,不咸不淡地说:“来了?”
刘晓萍仿佛没看出什麽,一劲儿地拉著青年往前凑去,最後在那西装笔挺的男人面前站定,热情地介绍:“姚老板,这是苏大哥。苏大哥,这就是姚老板了,我大哥这次能出来多亏了姚老板。诶,苏大哥,姚老板也是S市人,那你们算是老乡咯?那你们原来认不认识啊?”
刘母在旁边扯了扯自己的女儿,暗啐了一声“野丫头”,想要把人给拉回厨房去。
“傻丫头,你以为S市是咱这块小地方?有几只猫狗都能算得?像姚老板这样的大人物,哪里是一般人可以随随便便高攀的?”刘父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青年道。
苏陌自然知道刘家两老因为昨天自己帮不上忙,心里正堵气,故此脸上对著自己也没好脸色。他看了看几个人,就是不将目光落在前头的男人身上,扯了扯嘴角说:“强哥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苏大哥,你怎麽要走啦?我哥去买啤酒了,留下来一块儿用过饭再走呀。”刘晓萍从灶房里追了出来,赶忙拉住青年的手臂。
刘父见女儿丝毫不避讳地拉住青年,一反常态地绷住脸,叱道:“臭丫头你这是什麽样子?还没出阁就跟个男人拉拉扯扯,像不像话!”
刘晓萍被父亲吼的脸色一变,苏陌闻言别过眼,把手臂给缓慢地抽了回来,在出门之前给了这个姑娘一个安慰的眼神。
在青年走出门的同时,姚一霖也站了起来。
“姚、姚老板?”刘父也急忙站了起来,只见男人回头疏远客气地一笑,“我接下来也还有事情,就不留下来叨扰了。”
“哦、哦,这样……”刘父就算是想挽留人,此时也只好作罢。
青年推著自行车走下山坡,像是没听到身後的那几声呼唤。一直走到山脚的时候,青年正欲跳上自行车,一只手霍地拉住了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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