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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好一遍遍拿袖子去擦,擦得两边袖口都是洇湿的痕迹。
来来往往的巡逻兵看见他哭,以为他是遭了驸马训斥,谁也不敢多问,只当做没看见。
帐中,傅修远看着帐帘上映着的行舟擦泪的影子,顿了顿,将已经凉了的巾子放进水盆中浸热。
夜里冷,水凉得也快,他迅速将身子擦洗了一遍,穿好衣裳遮住胸前的伤疤,这才把行舟叫回来。
行舟眼圈还是红的,低着头出去把水倒掉,回来伺候他歇息。
傅修远却还不困,正站在一副悬挂在挂架上的舆图前沉思。
大军今日行军的距离已经远远落后于原定计划,根据永寿郡最近一道塘报所说,城中军民最多只能撑到二月底。
若要在永寿郡沦陷之前赶到,明日必须急行军,趁冀州地势平坦好走,把耽搁的这大半日路程抢出来。
思忖片刻,他对行舟道:“你去一趟公主行帐,就说华盖行动太慢,耽误大军赶路,明日改为马车。她若嫌苦,便留在冀州,不必再随军。”
行舟一听,脸色顿时像吃了苦瓜一般:“公子,那些事我保证不对小姐讲,您别灭我的口啊!这些话我要是跟公主说了,我还能活着回来嘛。”
傅修远什么也没说,扭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行舟一眼,又转回去看他的舆图去了。
行舟紧抿着嘴,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吧,为了公子,我赴汤蹈火也是应该的。公子,我去了!”
他说完,傅修远无奈转头,就看见行舟壮士赴死般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玉城公主的行帐还未熄灯,妙意拎着满满一大桶用过的水,费力地走出行帐将水倒掉,又回去接着盛浴桶里剩下的水。
她是公主的大丫鬟,这种小事本不该她来做,只是此次随军出征,公主一共带了八个丫鬟,却被驸马做主减掉了一半,剩下那三个晚上许是吃坏了东西,这会儿上吐下泻的,公主跟前便只剩下她一个人贴身伺候了。
趁她还未进去,行舟快跑两步上前拉住了她,嘿嘿一笑:“妙意姑娘,公主今儿心情还好吧?”
妙意轻叹:“吃了一天的灰,心情能好到哪儿去?你要是没大事儿,就别进去找不痛快。”
行舟苦着脸,附到妙意耳边说明来意:“要不,辛苦好姐姐,帮我转达一下?”
妙意才不上赶着触这个霉头:“你当我不怕死啊?驸马交代你做的事,我可不管。”
说完她就掀开帐帘进去了。
行舟“哎哟”一声,在帐子外踱起步来,思考着等下进去的说辞。
玉城自小在宫中长大,何时过过这风餐露宿的日子?虽说她食用的饭菜是丫鬟单独准备,独自居住的行帐比十几个人住的军帐都要宽敞奢华许多,她还是觉得辛苦,就算刚刚泡过热水澡,身子还是又酸又乏。
她此刻换上柔软的衣裙躺在舒适的软榻上,心里只觉得委屈——要不是为了傅修远,她堂堂一国公主,哪用得着过这样的苦日子?
正想着,妙意掀开帘子进来了。
玉城顺势看向她,自然也就瞧见了在帐外走来走去的行舟。
她让妙意将人唤了进来。
行舟眼还泛红,赔着笑脸进来,站在门口给玉城问安。
玉城摆摆手:“有事说事,本宫没精神听你寒暄。”
行舟连连点头称是:“殿下,驸马说,华盖虽好,可能遮阳却不能挡风,明日咱们就进冀州了。冀州这地儿风沙大,驸马怕您吹着,请您明日换乘马车再走。”
玉城美目一眯,盯着行舟半晌没说话。
行舟低着头不敢看公主的脸色。
“驸马真是这样说的?”玉城不信。
行舟只得点头:“小的哪敢骗您呀。”
玉城冷笑一声:“那他为何不亲自来说?”
“回殿下的话,驸马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
听到傅修远有恙,一旁安安静静的妙意不由得抬眼看了行舟一眼。
玉城却道:“是不想见本宫,找的借口吧?”
行舟赶紧辩解。
玉城懒得听这小厮扯谎,她今日着实累了,没力气去和他吵架,挥了挥手让他出去:“记得将马车备好。”
行舟松了口气,赶紧问安告退,欢欢喜喜地跑去找傅修远复命。
行帐中,妙意观察了一番玉城的脸色,小声问道:“殿下要是累了,要不奴婢替您去看看驸马?兴许真是病了。”
玉城想了一会儿,躺了回去:“本宫乏了,熄灯吧。”
*
休沐前一晚,陈君迁照常赶回了家。
今日他出发得早,到家时天才擦黑。
两人用过晚饭,沈京墨便取来兵书,坐在桌边等他洗完了碗回来讲课。
不一会儿,陈君迁回到屋里时,已经在院中用凉水擦过身了。
沈京墨冲他笑了笑,等他来听课。
陈君迁却径直走向柜箱,翻出两块深色的厚布来,把前后两扇窗子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
沈京墨不解地看着他忙活:“大人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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