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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和三公子听闻风声匆匆赶来,在郑氏动用家法之前,一人一边托着韩千君往外走,“季婵要银子,二兄这些年存了些,都给你。”
“三兄也有些私房钱,咱不要了,乖…”
韩千君的眼睛突然一红,解释道:“那,那些银子,是我自己去求来的,要说名声,牺牲的也只是我自己一人,韩家哪个身上少一块肉了?”怎么想都吞不下这口气,又往老夫人屋里奔去,“您必须得给我,我还有大用处…”
老夫人见她被制住,威风也起来了,招来身旁的冯媪,扬声道:“立马去请国公爷回来,打死她,今日不是她死就是我死。”
老东西,她还来劲了,韩千君奋力挣脱开二公子和三公子的拉扯,抬起脚脱下了一只靴子,当下朝着她头上奋力抛了出去,骂道:“银子带不带得进棺材里去,您老可说了不算。”
那靴子扔得本没有准头,即便是中了,也该砸到老夫人前面的几个仆妇,谁知被旁边的柱子一挡,拐了个弯,恰好就砸到了老夫人额头上。
耳边突然一片安静。
郑氏下意识捂住了眼睛。
老夫人人愣在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肥胖的身子跌坐在了地上,随后一道杀猪似的嚎叫声,嚎出了千山鸟飞绝的气势,“孽障!她竟然拿靴底子扔我!”
老二老三反应快,连拉带抱,忙把韩千君拉了出去。
二少奶奶明氏则上前去扶老夫人,安抚道:“祖母眼花了,千君本是想扔院子里的奴才,准头不好,才落到了祖母肩上,”转头去唤仍在梦中惊魂未醒的婢女,“地上凉,快把老祖宗扶起来。”
老夫人瞪着她,砸的是头,不是肩!她来颠倒什么黑白?
僵在那的奴婢们被二少奶奶一唤,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去拉人,“老夫人快起来…”
活了大半辈子临到老了,竟被一个小辈扔了鞋底,老夫人人被架起,还没想明白,哭喊着道:“我不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国公爷这回要是不管,我便去找皇帝告御状…”
“老夫人先顺顺气…”
“祖母,身子要紧…”
一番劝慰后,老夫人灌下了半盏茶,缓过神来,那一鞋底的疼痛是消失了,反倒韩千君最后说的那句,‘带不带得进棺材,您老可说了不算’,搅得她心神不宁,她若是死了,身后事可不就是国公爷说了算吗,别说那两万两银子,她屋里的所有东西,包括这院子,不都是他们的?
越想越慌,终于想起来了一位关键人物,老夫人厉声问:“郑氏呢?她生出来的孽障,不管了?把她给我叫过来。”
鸡飞狗跳的那阵,郑氏手一摸太阳穴,晕倒在了阮嬷嬷身上,阮嬷嬷已把人扶回了海棠阁。
冯媪如实回道:“大夫人已被气晕过去了。”
老夫人冷笑,“我这个挨了打的老婆子都没晕,她倒是先晕了。”
可国公夫人治下一向严厉,遇事也从不会逃避,她那一晕,没有怀疑她,想必是因一身美名,全被三娘子毁了,怄了气。
同屋里的仆妇们不断地安抚着老夫人,二少奶奶留了下来。
—
韩千君身边也围满了人。
二兄三兄,三叔夫妻俩也来了,围着她轮番劝解。
三叔母软声道:“千君及笄时,我便与你叔父备好了嫁妆,后来你进宫去,没用上,咱们一直给你留着的,待会儿叔母便拿给你。”
二公子和三公子也齐声说,“我们也存了,都给千君。”
她是需要银子,可她要的是自己的银子,并非怜悯,韩千君摇头拒绝,“我不要。”
心里虽堵得慌,但她从小就不是个喜欢愁苦的人,不喜欢找不开心,也不愿意别人在她身上看到不开心,人她已经骂了打了,今日是拿不回银子了,来日方长,她总会有办法把银子讨回来,想通了,脸上的愤怒也渐渐地平息了,抬起头冲三叔母笑了笑,“我没事,只是一时气不过,才犯了糊涂,你们都回去罢,待会儿母亲那,还得要三叔父三叔母去安抚几句,只怕今日气得不轻…”
又同两个兄长道:“二兄三兄,妹妹会不会挨打,就靠你们了。”
二公子韩策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母亲要打,二兄替你。”
三公子韩韫见她情绪终于平静了,松了一口气,“还有三兄呢。”
韩千君感激地点头,“有兄长如此,三生有幸。”
把人一个个地轰走后,韩千君才歪倒在了榻上,脚上只穿着一只靴,另一只还在老夫人院子里。
适才回来她穿着长袜踩了一路,脚底早被磨脏了,鸣春打了一盆热水进来,替她清洗干净,再换上干净的长袜。
换着换着,便抬起袖子抹了好几回脸,韩千君注意到了,愣了愣,“鸣春,你哭了?”
“那银子…”鸣春被她一问,眼泪再也掩饰不住,哭着道:“世上有几个小娘子,能如娘子这般勇气,贵妃说不要就不要,那两万两银子,当真以为娘子稀罕?娘子不过是想漓妃娘娘心里好受呢,才向陛下讨来,如今…竟被他们当成皇帝给韩家的补偿了。”
十岁那年鸣春被国公夫人从外面买回来,便跟着小娘子了,照顾小娘子已有十个年头,娘子的心思旁人不知,她看得明白。
娘子瞧着得理不饶人,可心底良善,老夫人这回太欺负人了。
“别哭了,别哭了…”韩千君看不得小姑娘哭哭啼啼,伸手去替她擦拭眼泪,“谁说我不稀罕了,两万两就这么被抢了,我能咽下这口气?等着吧,等她哪天不在家,咱去搬回来。”
就不信那老东西为了两万两银子,哪儿都不去了,即便她真舍不得出院子,她也有的是法子使她出去。
闹了一场,天色已经黑了,今日够倒霉的了,不能再委屈了自己,韩千君唤来了映夏,让她备上好酒好菜,搭了好几张木桌在院子里,把适才护银子的小厮和婢女全都叫过来,赐了坐,一同举杯畅饮,化悲愤为力量。
被打了板子的王秋,还额外得了她十两银子。
—
国公爷是被郑氏跟前的小厮,八百里加急请回来的。
回来时,府上已安静,海棠阁内掌起了灯,一片灯火通明,适才在韩千君屋里的人此时又都挤到了国公夫人床前,劝说她想开点。
二奶奶也从老夫人那回来了,倒是说了一句公道话:“千君并非在乎那些银子,是心头气不过,好端端锁在库房里的银子被人抢了,谁不委屈。”
还是媳妇儿会说话,二公子韩策附和道:“对,就算是只阿猫阿狗,被抢了食,也会吠上两声。”
国公夫人能不知道?她那性子岂是个愿意受委屈的主,可人活在世上,太过于刚直,是要吃亏的,问道:“她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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