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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她身形微动,犹豫着往屋内走去。
敞开的门窗将血腥气散去许多,屋内没有点灯,有些暗。陆念安便走得很慢,靠近以后,她背靠着塌蹲下,有些不敢看榻上那道模糊的影。
她有些害怕。
她是哥哥养大的孩子,不论如何,对兄长始终保留一分天然的依赖感。
陆念安胆儿太小了,不知怎得联想到他可能会再也醒不来,越想越难受。沐在月光下,她将脸藏起膝中,忍不住哭了。
须臾,一道轻柔女声将她的思绪拉回。
“念安——”方子意爬在门边,小心翼翼朝里看去:“表妹妹你是睡着了吗?”
被这声音打搅,陆念安勉强收了哭声,缓了缓,她整理好情绪走至廊下,神色茫然:“表姐姐怎么来了?”
入夜后,孟兰因想起她什么也未带,一时关切,想着让个丫鬟送些物件去客栈。
方子意主动将活揽了过来,刚下马车,手中捧着厚厚一叠软绸,她抬起眸正欲解释,却看见月光下,女孩满脸的泪痕和眸中破碎的光芒。
愣了愣,连原先准备的话都忘了说,方子意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念安,你不会是被谁欺负了吧,我帮你去……”
陆念安摇头。
“那怎么了?”方子意担忧地看着她,忍不住催促起来:“怎么不说话,不能同我说吗?我可是你亲表姐诶,一个人哭怎么行呢,娘亲知道以后也会担心你的。”
“我……”被这般直白的关心着,陆念安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长夜漫漫,蝉鸣声四起,这样寂静的夜晚,总让人更为脆弱。
或许是此刻实在太矛盾,陆念安的确需要一个人帮帮自己,沉默半响后,她低下头闷闷道:“表姐姐,我好像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了。”
“啊?”方子意有些意外她会说出这话,在看她看来,陆念安还只是个小妹妹,何谈喜欢一词。
方子意很快便有些敏锐地朝屋内看去,轻轻猜测:“念安,方才过来姐姐我见到了位大夫,发生什么了,是念安你同你兄长闹矛盾了?”
“……”
陆念安陷入沉默,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她紧张地捏着裙摆扯来扯去。
她心思实在太好猜,方子意多看了两眼,叹声气。
不怪她下意识往这上面联想,方子意只是觉得,若喜欢上寻常男子,还犯不着这样茫然。
可这也算不得什么?真论起来,陆念安同陆家可是一点亲缘也未沾,就该是他们方家人才对。
长廊下陷入寂静,方子意瞧她脸上的泪痕,不再逼问。眼珠子转了转,却忽然高声道:“唉,方艾刚求我了娘亲一下午,说是想娶表妹妹你呢,唉,表妹妹你可要好好想想了,万不能随随便便就应了。”
盈盈杏眸忽然愣住,陆念安本就混乱,听见这话,轻皱起眉,一板一眼道:“表姐姐你忽然说什么?”
“念安你怎么绕不过来呢?”方子意只觉她实在单纯可欺,凑去她耳旁轻道:“我是故意说得嘛,若是都放任你嫁给方艾了,你还恼什么,不如就来我们方家算了。”
“不是的,我……”误会更深,陆念安想解释什么,方子意拍拍她的肩,又将叠好的衣裙塞进她怀中:“别哭啦,表妹妹回屋吧。”
*
屋内如死寂一般静谧,月光沐着高柜,陆念安走到高柜一侧的塌边,慢慢蹲下,又将自己蜷缩起来。
一整日都是紧绷的,平静下来后,她又忍不住哭了会儿,到最后连泪也流干净了,脸埋进双膝里,乱糟糟睡过去。
青州靠江,夜里已经开始有些凉了,陆念安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混乱着做了许多噩梦,她最后是被吓醒得。
睁眼是刺目白光,陆念安没注意自己何时竟上了榻,揉揉眼,她没什么精神地想起身看看。
没等她有动作,手腕被人从后方篡住,他握得有些紧,腕上浅浅的青筋凸显,正不疾不徐地将她整个人揽进怀中。
“你醒了?”陆念安反应过来,挣扎了瞬本只是想侧身看看他。
长臂绕住她的脖颈忽然收紧,陆祁吻在她耳后,声音是病态的沙哑:“又想跑去哪儿?”
想起他肩侧的伤,陆念安不由得放弃挣扎,安静下来。
晨日里光线和煦,细碎的金色光亮在眼前跳跃,陆念安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正将她柔和地裹住,紧张了一整夜的心神得以松缓。
不知过了多久,陆祁却忽得将人松开,他颤着手腕将怀中人换了个方向,四目相对,只看见她满脸泪痕,正无声地哭着,不知哭了多久。
陆祁捧起她的脸颊替她擦泪,指腹将她脸颊磨得有些红,他皱起眉,声音因此变得凝重:“还哭?”
陆念安觉得有些丢人,闷闷解释:“是我以为哥哥你又晕过去了……”
“盼不得我好,乱想什么?”手腕却有些失控的无力,陆祁收了手,轻吻在她眼眸哄她。
偏生她哭起来就是没完没了的,眼泪流了一夜仍往下淌。昏迷中,陆祁听了她一夜的哭声,她可怜兮兮地就蹲在塌边,他却没有力气去哄他,漫漫长夜,他同样没得到片刻安稳。
眼看她哭个不停,陆祁又哄了她许久,泪珠滴落在赤裸的胸膛上,他压着她脑袋将人怀里送,无奈叹气:“阿念,我没有你这般娇气的。”
陆念安终于慢慢平缓下来,后知后觉意识到两人之间有多亲密,她很快不太适应地从他怀中起来,慌忙下榻:“我去找王太医。”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哭了。
像是逃离一般出了里屋,陆念安将门合上,背靠着墙深呼出口气,才走下台阶。
*
客栈里太清净,绕了许久,陆念安也未瞧见王太医,她很快便有些急了,好在片刻后等到了青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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