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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还是来了。
当林家两兄妹慌忙赶去贾敏房中时,就见贾敏面色苍白地倒在床上。周围一圈的丫鬟仆从见了两人过来,纷纷让开了位置,露出贾敏旁边忧心的林如海,还有皱着眉头同贾敏诊脉的叶大夫。
林黛玉见此场景,怔然稍退了两步,大脑既是空白又忍不住酸楚,嘴边的话动了两番,还未说出就听见旁边的林怀谨道安问:“父亲安。不知母亲的情况如何?”
林如海没有及时回话。见状林怀谨也不再吭声,而是随对方目光望向诊脉的叶桂士,见他少顷后,起身向林如海无言一拜。
林如海问:“可有指望?”
叶大夫摇了摇头,轻声道:“林夫人这病半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半是多年来积劳成疾,再加上多年的沉病未清,当下的外邪不过是个引子罢了。我且为夫人开个方子……而后的事情,三分人事既尽,七分成事在天。”
那一瞬间,林怀瑾大脑全空。他看着先前沉默不言的林黛玉听问,竟是当场瘫软在贾敏床前,泣不成声,把周围的一众人又是惊吓到了不少,忙叫姑娘起来,却见着林黛玉因着哭腔,一时也将邪气呛入肺腑,竟是喘气都不甚利索,整个人都碎了大半。
一时间,林府上下的人都忙乱了起来。抓药的抓药,收拾的收拾。等到忙好了后,林如海守在贾敏屋内,另一侧,林怀谨却是坐到林黛玉床边,靠着椅子,比旁边服侍的嬷嬷看着还累。
他的妹妹此刻正靠倒在床上。林怀谨望着蔫哒哒的林黛玉,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左思右想,瞥见一旁桌子上的凉糕,便笑着问:“妹妹刚才叫嬷嬷去拿的桂花米糕我给取过来了,还吃吗?”
林黛玉摇摇头。她的眼睛此刻倒还是红的,连带着哭腔也未平息,就见着林怀谨置若罔闻地叫一旁服侍的嬷嬷去煮糖水。
搁往常,林怀谨这举动定时要遭林黛玉插嘴的。只是她一时胸闷,又兼得贾敏的情况不明,免不得少了些斗嘴俏皮的心。
嬷嬷端来糖水后,林怀瑾拿过碗,就着糖水舀了半勺凉糕,示意对方要不要吃一口。
林黛玉蔫蔫地偏过头,却不想林怀瑾直接将那半勺凉糕送到她嘴边,开口道:“你不吃我就倒你被子上了。”
……她收回先前说林怀瑾不像是她哥的话。这事真是亲生的魔王才能干得出来。
林黛玉慢吞吞地吃了一口。林怀瑾见她实在吃不下,也便放下碗问她道:“你好受点了吗?要不要睡会。”
林黛玉道:“我不困,倒是你去歇着吧。”
林怀瑾盯着林黛玉,见她是真累了,才免不了叮嘱几句。而等见林怀谨出门后,林黛玉叹气,问身边的乳母道:“嬷嬷,我那本书呢?”
嬷嬷问:“姑娘是要看书?”
其实也不是,只是单纯找个事情干。
林黛玉拿过书胡乱翻了两页,却是又想到贾敏的情况,一时心烦意乱,实在看不下去,闻着闺房半旧不新的木香,门外听着若有若无的细碎虫鸣,辗转反侧,像是骨头里蒸出令人难以喘息的重气,不一会就立起昏昏沉沉的身体,向旁边看着的嬷嬷道:“母亲在哪?我要去找母亲。”
无人应答,那本应该看守在床头的嬷嬷完全没有回话。林黛玉便撩起拔步床前的帘子,主动起身找去,却只见偌大个房间里竟是无一个丫鬟和嬷嬷在,只有林怀谨刚才端着的凉糕摆在她平日喝茶看书的八角楠木桌上,红色的糖水映着白晃晃的雪糕,一时竟显得有些刺眼。
“王嬷嬷?李嬷嬷?——雪雁?雪雁?你们都在哪里?”
春月拂来的凉风一时照得林黛玉有些背后生汗。她抿着唇,再三犹豫后,到底是自己披了一件拢翠的羽披,迈过三进的后院,过耳房去找贾敏的房间,却在贾敏的房前,见到了两个陌生男人分别穿着黑袍与白衫,匆匆议论什么。
“奇了怪了,这命竟是没有勾成。莫不是判官大人给的册子出了错?”
“……从未有听说过册子上的名字能写错的。”
两男人口中细碎古怪的话语让林黛玉一瞬渗寒。
她刚想侧躲过一旁离开,却见那说话的白衣男人竟是嗅了一嗅,转头看向了她在的方向,那张惨白的脸上竟是吊着一条拖地的舌头:“咦…有西方灵河的气息。”
黑袍男人却是也皱起眉,咂摸道:“竟是真的,还似乎又沾了些许不甚清晰的紫气,如今恰是这佛道两家兴争之时,莫不是这簿上的女人有逢什么大因果的纠缠,让那西方世界也派人过来了?——不知使者可否现身?”
头戴高帽的男子朗声喊完后半句,又对着林黛玉所在的方向微微鞠躬。
见此状况,自知瞒不住的林黛玉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出来。方才看清这两个男子竟是穿着一身丧服,拖着铁链,各拿一块笏板,模样像极了传说中的无常。
顷刻,林黛玉是真的怕了,但是心念想到母亲贾敏,却是默不作声地硬压下恐惧。
就在林黛玉打探两人时,无常却也同样却打探着她,见林黛玉不吭声,那白衣无常拱手先道:“我乃谢必安,我身旁这位黑衣兄弟名范无救。我们兄弟二人竟是未见过姑娘。不知道姑娘是哪位使者?”
“我…”林黛玉不知道如何回答,转问道:“不知道两位所说的西方灵河乃是?而所谓不甚清晰的紫气,又是何物?”
两个无常面面相觑,半晌后,白无常道:“怪哉,怪哉。紫气好说,姑娘且看自己手腕绕着那一线紫雾就是。但你竟不知凌云渡?”
林黛玉茫然摇摇头。她见黑无常说:“去往西方灵山圣土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条河,名唤凌云渡。此河分仙凡两界,令所有红尘凡念皆入河中,随河水流去,不过彼岸,又上至极乐世界,下接九曲黄泉,贯古至今。姑娘怎会身上既有那灵河的气味,那必曾久处河边,身非凡人,怎又会不知道这是哪里呢?”
“也可能是我忘了。”林黛玉轻声道,“两位此次前来,可是带我母亲走的?”
“令母乃名贾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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